许昕的球

高原的雨说来就来。

马云庭站在训练馆的屋檐下，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雨点打在水泥地上，溅起一朵朵水花，像无数个破碎的梦。他刚结束十圈折返跑，肺部火辣辣地疼，汗水混着雨水，浸透了他的黑色训练服。

“庭庭！”一个清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回头，看见许昕撑着把伞，笑眯眯地站在门口。他穿着国家队的红色队服，胸前的国旗格外醒目，手里还拎着一个保温桶。

“许昕哥？”马云庭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许昕把伞递给他，自己缩在屋檐下，抖了抖身上的雨：“我来这边看朋友，听说你在这特训，就过来看看。”他晃了晃保温桶，“我妈熬的排骨汤，趁热喝。”

马云庭接过保温桶，指尖触到温热的金属外壳，心里莫名一暖。他打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是家的味道。

“谢谢。”他小声说，低头喝了一口汤，滚烫的汤水顺着喉咙滑下，暖意瞬间蔓延至全身。

“你这训练强度，太大了。”许昕看着他手臂上的淤青，皱了皱眉，“老教练呢？”

“他去取药了。”马云庭放下保温桶，擦了擦嘴，“许昕哥，你找我有事？”

许昕笑了笑，从身后拿出一个球拍：“没事就不能找你打球？来，咱俩打两局。”

马云庭愣了愣，随即点头。他放下保温桶，拿起自己的球拍，走到球台边。

许昕的球风和他的性格一样，绵里藏针。他不追求极致的进攻，而是用稳健的防守和精准的落点，逼着马云庭不断变化节奏。

“庭庭，你最近的正手冲球，少了点狠劲。”许昕一边擦汗，一边说，“是不是心里有事？”

马云庭没说话，只是盯着球台。他想起昨天晚上，马里奥和马东奥在电视上为他加油的画面——两个小家伙举着“哥哥加油”的牌子，奶声奶气地说：“哥哥是最棒的！”

那是他第一次，在电视上看到“马龙的儿子”们为“马云庭”加油。

“许昕哥，”他突然开口，“你觉得……我打球是为了什么？”

许昕愣了愣，放下球拍，认真地看着他：“庭庭，你爸是马龙，是乒乓球界的珠穆朗玛。可这世界上，除了珠穆朗玛，还有昆仑，有天山，有祁连。它们不是珠穆朗玛，但它们也有自己的高度，有自己的风景。”

马云庭怔住了。他想起老教练的话：“你是昆仑。”

“庭庭，”许昕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用成为你爸，你只要成为你自己。找到你自己的路，打出你自己的球。”

雨停了，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照在球台上，像一道金色的线。

马云庭拿起球拍，对着许昕，轻轻发了个球。

球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在球台的另一边，发出“咚”的一声轻响，像是一声坚定的回应。

他知道，他的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