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的风裹着雪粒子，抽在脸上生疼。马云庭把衣领竖起来，挡了挡风，手里还攥着许昕留下的保温桶。汤的余温透过金属外壳渗出来，像句没说透的安慰。
他刚走到训练馆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啪、啪、啪”的击球声，又急又狠，像鞭子抽在球台上。
推开门，张继科正站在球台对面，穿着件黑色训练服，袖子挽到肘部，露出结实的小臂。他手里掂着个球，眼神像头盯住猎物的藏獒。
“来了？”他把球往台面上一扔，球弹起来，又落下去，“听说你在这儿特训，我来看看，马龙的儿子到底有几斤几两。”
马云庭没说话，把保温桶放在墙角，拿起球拍走到台前。
“许昕那家伙，是不是跟你说了一堆大道理？”张继科冷笑一声，发球——一个又急又长的下旋，球擦着网边落下，直奔马云庭反手位死角。
马云庭侧身反拉，球带着强烈的旋转飞向张继科正手。
张继科不退反进，一步跨上前，正手暴冲！球像颗出膛的子弹，直钉马云庭的胸口。
“11:8！”张继科拿下首局。
他擦了擦汗，盯着马云庭：“就这？马龙的儿子，也不过如此。”
马云庭的手指抠进球拍手柄。他想起母亲病逝那天，父亲在电话里说“等我打完这场就回来”，想起马里奥举着“哥哥加油”的牌子，想起许昕说的“你是昆仑”……
一股火“腾”地窜上来，烧得他眼睛发红。
第二局开始，他改变了战术。
不再被动防守，而是主动抢攻。发球抢攻、接发球拧拉，每一板都带着拼命的狠劲。球拍击球的声音像鞭炮，炸得人耳膜生疼。
“11:9！”他扳回一局。
张继科咧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这才像点样子。”
第三局，两人打得更凶。
张继科的正手爆冲像火炮，马云庭的反手拧拉似闪电。球在台面上来回飞窜，快得只看得见残影。
“庭庭，你妈以前是不是也这么倔？”张继科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马云庭手一抖，回球下网。
“11:7！”张继科再次领先。
他盯着马云庭，眼神里的火苗跳了跳：“你打球，到底是为了证明给谁看？马龙？还是你自己？”
马云庭盯着球台，台面上的木纹被汗水浸得发黑，像张扭曲的脸。他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想起父亲再婚时他摔碎的茶杯，想起夏露递来的那封信……
“我不需要证明给谁看！”他猛地抬头，眼睛里布满血丝，“我是马云庭！”
第四局，他像换了个人。
进攻更凶，防守更稳。每一板都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像要把心里的火全都烧出来。
“11:6！”他扳平比分。
第五局，张继科也开始发力。他的球路更野，落点更刁，像头被激怒的藏獒，每一口都奔着要害去。
“11:9！”张继科拿下第五局。
马云庭的球衣已经被汗水浸透，贴在背上，像层冰冷的壳。他坐在场边，拿起保温桶喝了口水，汤已经凉了，却还是暖的。
第六局，他改变了策略。
不再和张继科硬碰硬，而是用节奏变化消耗对方。发球变线、台内小球，每一板都带着许昕教他的“巧劲”。
“11:8！”他再次扳平。
决胜局，两人谁都没说话。
球拍击球的声音在空旷的训练馆里回荡，像心跳，像鼓点。
9:9平。
马云庭发球，一个短下旋。张继科摆短，球滚网而过。马云庭突然抢攻，正手大角度，球擦着台边飞出。
“10:9！”他拿到赛点。
张继科捡起球，放在台面上，盯着他：“庭庭，记住，打球不是为了恨，是为了赢自己。”
他发球，高抛，短下旋。马云庭摆短，张继科搓球，马云庭突然起板，反手爆冲，球如子弹般钉入死角。
“11:9！”他赢了。
张继科把球拍往台面上一扔，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有两下子。”
马云庭喘着气，看着张继科的眼睛，那里有团火，像高原的阳光，刺眼，却温暖。
“庭庭，”张继科的声音低了些，“你爸……其实挺想你的。”
马云庭猛地抬头，看见张继科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像块烧红的炭，烫得他立刻移开目光。
窗外，夕阳正落在昆仑山上，雪峰被染成一片金红，像团不灭的火。
马云庭拿起球拍，对着墙壁，轻轻发了个球。
“咚！”
球撞击墙壁的声音，在寂静的傍晚，清脆而坚定。
他知道，这团火，他会一直带着，烧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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