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欺骗

几天后，郮天正再次踏入了阿里乌斯那栋阴森的主建筑。这次是贝阿朵莉切，“夫人”的主动召见。

会面室依旧昏暗，夫人坐在阴影里，像一尊冰冷的雕像，唯有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剥开一切伪装。

“你上次提到的‘归无之兽’，”夫人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概念很有趣。但阿里乌斯不依靠空想前进。我需要……更实质的东西。”

郮天正面具下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一动。他料到这女人不会轻易松口。

“实质，就在这里。”他抬起手，声音透过面具传出，低沉而平稳。他没有指向任何具体的东西，只是对着两人之间的空处，虚虚一按。

刹那间，那片区域的空气凝固了。光线似乎在那里弯曲、被吞噬，灰尘定格，声音传入如同石沉大海，只留下一片绝对的、令人心悸的虚无感。那不是普通的寂静，而是一种存在被否定的“静默”。

夫人的瞳孔微微收缩，身体前倾了微不可查的一寸。她的目光死死锁住那片异常空域，里面闪过一丝计算和……渴望。

“感受到了吗？”郮天正收回手，那片区域恢复正常，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这只是它无意识散逸的一缕气息，如同巨兽沉睡时的吐息。而真正的‘归无之兽’，其存在本身，便是世界的终焉。”

他适时地抛出诱饵：“但它漫无目的，扩散得太慢。它需要一个‘领航员’，引导它的力量，去往它该去的地方——比如，圣三一那颗喧嚣心脏的正中央。”

他看向夫人，语气带着蛊惑：“阿里乌斯的孩子们，天生便理解‘虚无’。她们是最佳的载体。不是牺牲，是升华，是融入‘无’，成为‘无’本身。这，不正是您所追求的，超越一切的终极形态吗？”

夫人沉默了，手指有节奏地轻敲扶手，敲击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她在权衡，在计算其中的风险与收益。

“……你需要谁？”漫长的几分钟后，她终于问道，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昴，和迈亚。”郮天正立刻回答，“她们的‘质性’，最接近那片虚无之海。”

就在夫人眉头微蹙，似乎仍在评估时，郮天正脑中那个来自异世界的【咒术回战】系统面板，突兀地闪烁起一行关于“高密度咒力反应与不稳定灵魂波长耦合”的警告。他顺势身体几不可查地一顿，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用一种混合着凝重和“发现新大陆”的语气补充道：

“……不，等等。”他转向夫人，眼神（即便隔着面具也能让人感到）变得愈发深邃，“‘通道’的共鸣比预想中更剧烈……两个锚点不够稳固，强行引导，恐怕……”

他刻意停顿，留下危险的想象空间，然后才缓缓说道：“我能‘感觉’到，还有两个灵魂的‘频率’与此产生了强烈的谐振。必须一起引导，否则‘归无’之力一旦失控反噬，首当其冲的，就是阿里乌斯这片土地本身。”

他将“反噬阿里乌斯”这个最大的禁忌，轻飘飘地抛了回去。至于另外两人是谁，他不必知道，夫人自然会“选择”。

果然，夫人的脸色沉了下来。反噬阿里乌斯，这是她绝对的底线。她的目光再次扫过刚才那片产生异状的空域，那真实的虚无感让她不得不信。又一番沉默后，她像是做出了某种决断，眼中闪过一丝郮天正无法完全解读的深意——那不仅仅是相信，更像是一种将计就计的利用。

“很好。”她缓缓起身，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星蚀静槛，朔夜理央你们也出来。”

她对空气般下令。很快，四名少女静默地出现在房间中。昴站在最前，她的眼神沉寂，但在那沉寂之下，是隐忍的火焰。她没有看郮天正，而是望向夫人，右手紧紧攥住了左臂，指节发白——这是一个无声的、充满张力的问题。

迈亚眼神低垂，带着认命般的哀伤。而新出现的桐藤古岚和另一位名叫渚的少女，脸上则写满了迷茫与紧张。

夫人没有回应昴无声的质问，只是对郮天正冷然道：“记住你的承诺。如果这只是个徒有其表的骗局……”她没有说完，但威胁之意弥漫在空气中。

郮天正平静地回应：“在真正的‘归无’面前，一切言语都毫无意义。她们……会见证答案。”

他不再多言，转身向外走去。四位少女在夫人冰冷的注视下，默默地跟上了他的脚步。

离开阿里乌斯那令人窒息的领域，踏入相对“正常”的城区边缘。郮天正停下脚步，回头审视着这四位“珍贵的实验材料”。

他的目光在昴紧握的手臂上一扫而过，面具下掠过一丝真正的、冰冷的笑意。

“走吧，”他淡淡地说，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带你们去见识一下，超越阿里乌斯想象的……真正的‘虚无’。”

当然，他口中的“虚无”，是他实验室里那些哀嚎的咒灵、扭曲的咒物，以及等待着被解析、融合的残酷命运。至于那个所谓的“归无之兽？不过是他用来撬动棋盘的一枚谎言筹码。

计划通，而且收获远超预期。阿里乌斯的秘密，和通往“学院最强”的道路，似乎又清晰了一分。只是，他或许低估了那位“夫人”的深意，也忽略了领头那只“野猫”眼中，那绝非顺从的隐忍光芒。

（别问以前什么时候说过，说过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