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亮,无咎峰前坪的石板还泛着青灰,我就把铜锅搬了出来。
灵火点着,红油汤底开始冒泡。我从袖子里掏出一卷竹简,举起来大声喊:“今天特供——渡劫专用麻辣火锅!一口升灵,两口忘忧,三口情劫自动破!”
没人理我。
一群外门弟子站在远处,手里拿着剑册,一个个站得笔直,眼神发呆,像木头人一样。
我知道他们怕什么。
剑宗早课不准吃东西,不准说话,更不能生火。我把火锅摆在正中间,等于踩了规矩一脚。
可我就是要这么做。
我夹了一片毛肚,在锅里涮了七下就捞出来,放进小瓷碗,递给最瘦的那个弟子:“你脸色发青,灵力不够,该补一补。这第一碗,免费。”
他愣住了。
“吃啊。”我把碗往前递,“不吃白吃。”
他左右看了看,咽了口口水,接过碗低头猛吃一口。
眼睛一下子亮了。
“怎么样?”
他嘴里还在嚼,点头点得飞快。
“香不香?”
他又点头。
人群开始动了。有人往前走一步,又有人跟上来。队伍慢慢排好了。
我笑着捞丸子:“排队拿筷子,一人一碗,吃完别赖账。”
就在这时,一声大吼传来:“成何体统!”
内门首席走过来,一身白衣,腰上挂着长剑,眉头皱得很紧。他指着我问:“谁让你在早课时间生火做饭?破坏宗规,你知道错了吗?”
我看他一眼:“你说呢?”
他冷着脸:“我要去长老那里告你——”
话没说完,旁边一个师弟小声说:“师兄,你鞋带松了。”
他低头一看,鞋带好好的。
抬头再看,那师弟已经跑到队尾,还冲我比了个“快点”的手势。
内门首席脸色难看,转身要骂人。
我马上喊:“下一碗,红汤双拼!谁要?”
队伍里立刻举起一片手。
他咬牙:“我是来查事的!不是来吃饭的!”
五分钟后,他端着一碗肥牛坐在了石阶上。
吃完,擦了嘴,低声嘀咕:“真香,再来一碗。”
我听见了。
弹幕刷屏:【#内门首席真香现场#】【#嘴硬心软第一名#】【#建议改名真香峰#】
火锅越煮越热闹,香味飘得老远。越来越多弟子围过来,连平时不出门的炼气三层都来了。
这时,天上飞来一道白影。
谢无咎落下,脚步轻得没有声音。
还是那身白衣,肩上落了点阳光。他没说话,只看了我一眼,抬手。
剑气出鞘三寸。
空气一下子变冷。
所有人停下动作,往后退。
我知道他为什么来。长老让他来制止我。他是首席,必须管。
但他也记得昨晚的事。
记得他放下长剑。
记得我说过,无情道可能错了。
我站起来,夹起一片牛肉放在石台上:“师兄要是想砸锅,不如先尝一口?”
他盯着我。
我没躲开他的目光。
他抬起右手,剑气一闪。
肉片被切成一片片,每一片都是心形。
弹幕炸了:【#无情道大佬切肉都用心形#】【#这是表白吗#】【#微辣就是爱#】
我笑了。
顺手拿双筷子递过去:“师兄,要微辣还是中辣?”
他站着不动。
风吹着他衣服。
过了两秒,他伸手接过筷子。
声音很轻,但听得清楚。
“……微辣。”
通讯符突然爆开。全宗都在传:【#剑尊官宣了?#】【#微辣是暗号#】【#无咎峰变甜剧片场#】
我没说话,搅了搅红汤,给他盛了一碗底料。
他没走,也没动。
筷子还在手里。
我继续给别人盛汤,一边煮一边喊:“毛肚别涮太久,虾滑现在下最好吃!”
有人问:“虞师姐,这汤真能破情劫?”
我说:“破不了,但能让人心动。”
话刚说完,我第六条尾巴根突然发热。
我低头摸了摸。
封神榜碎片在跳。
好像有感应。
谢无咎站在我三步远,低头看着自己的那碗火锅。
红油映着他苍白的脸。
他没动筷子。
也没说不吃。
外门弟子重新排好队,叽叽喳喳说起刚才的事。有人说看到剑气切肉时拐了弯,有人说首席眼神软了,还有人偷偷录了传讯符,准备回去反复看。
内门首席早就溜了,走之前把空碗倒扣在石头上,假装自己没来过。
我舀了一勺骨汤倒进锅里。
灵火噼啪响。
谢无咎忽然问:“辣椒,哪来的?”
我回头:“书上说川蜀那边辣东西多,能提神。我让山下商队带的,报备过,合法。”
他点点头。
没再说别的。
但我看见,他握着筷子的手,拇指轻轻蹭了一下筷身。
像是在确认什么。
我心里一动。
这一早上,没人念经,没人打坐。
但很多人记住了“微辣”两个字。
也有人开始想:为什么辟谷丹总是一个味,火锅却能让大家笑出声。
太阳升到头顶,早课早结束了。
没人提走。
我掀开锅盖,热气扑面。
谢无咎的睫毛有点湿。
他不动。
我也不动。
一只麻雀飞过来,落在旁边的石头上,歪头看我们。
我夹了块豆腐放进他碗里。
“凉一下再吃,”我说,“烫嘴。”
他看着豆腐,慢慢点头。
队伍又排起来了。
我继续捞菜。
第六条尾巴还在发热。
封神榜碎片的温度,比刚才高了一点。
谢无咎一直没走。
他的剑还在鞘里。
筷子还在手上。
红油在碗里轻轻晃。
我吹了口气,把新一批肉片放进锅里。
汤翻滚,冒出一个泡。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