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前夜,蛊毒启动的信号刚从暖手宝传出,我立刻翻出藏在床底的火锅底料罐子。
这玩意儿是上次支摊剩下的,秘制十八香,加了三味能安抚妖气的灵草。我知道长老们不会让我安生,果然挑今晚动手。锁妖塔方向传来波动,谢无咎已经出发,我必须赶在他之前搞定狼妖。
我拎着锅跑上后山,雪越下越大。还没到塔前空地,就看见一头灰毛巨狼蹲在石碑旁,爪子里捏着一张黄符,嘴里念念有词:“扑上去,咬脖子,别真伤她……”
它一抬头看见我,立马把符塞进嘴里嚼了两下又吐出来:“哎哟这纸真难吃。”
我停下脚步,把锅放在地上。
“你被派来演戏?”
“不是演。”狼妖挠头,“是任务。宗门说只要我按剧本走一趟,就能换五年口粮。”
“那你现在可以改主意。”我把锅盖掀开,热气冲上来,红油翻滚,菌菇香气炸进风里。
狼妖鼻子抽动两下,眼睛亮了。
“这是我特调的素汤锅,专治心浮气躁。”我夹起一朵金针菇,在它眼前晃了晃,“十年免费餐,条件是你今天装都没装。”
它犹豫。
“他们给你的口粮是普通兽粮吧?”
“……是。”
“我这锅底能解毒、养胃、顺毛,吃完还能做冥想导引。”
狼妖低头看看爪子,又看看锅。
三秒后,它把任务令撕成两半,往空中一撒。
“从今往后,我不打人了。”它正色道,“我要吃素。”
我点头,给它盛了一碗。
它涮了片香菇,咬一口,眼泪直接下来了。
“太好吃了……我这辈子没吃过这么软的东西。”
它边吃边哭,边哭边涮,连吃了七盘金针菇,最后抱着锅不撒嘴。
我看了眼天象,月亮快满了。
系统在我脑子里嘀咕:【情劫进度1%】
行,等谢无咎赶到,咱们再降一波。
远处传来剑气破空声,雪面被划出一道直线。
我转身看向山路尽头。
谢无咎来了。
他站在十步外,剑未出鞘,掌心凝着霜。眼神扫过我和狼妖,最后停在那口冒着热气的铜锅上。
空气安静。
狼妖抬起头,嘴里还叼着半片杏鲍菇。
“这位剑尊,要来点吗?新熬的菌汤,补肾又安神。”
谢无咎没理它。
他看我。
“你早就知道?”
“猜的。”我说,“蛊毒波动来自西北,又是月圆,锁妖塔封阵,你不觉得太巧了?”
他沉默两秒,缓缓收了掌中剑气。
眉梢松了一下。
我没错过。
他知道我没危险,也明白这局已经被我搅了。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摸了下袖中的暖手宝。
还在发烫。
说明蛊毒未消,但危机已解。
他站直身体,目光重新落在狼妖身上。
狼妖紧张地放下锅,站起来拱手。
“剑尊明鉴!我不是反派了!我已经提交辞呈!”
谢无咎淡淡道:“谁准的?”
“我自己!”
我噗嗤笑出声。
谢无咎瞥我一眼,我又憋住。
他走近一步,声音低了些:“你就不怕它转头又去咬人?”
“它要是想咬,刚才就动手了。”我指了指锅,“现在它只想涮菜。”
谢无咎盯着那口锅看了很久。
终于,他抬手,剑气轻挑。
锅盖飞起,落进他手里。
他低头看汤面——油花平静,没有杀意残留。
然后他把锅盖放回,转身面向我。
“你赢了。”
“不算赢。”我说,“只是没让他们得逞。”
他没接话。
风雪更大了。
塔顶传来一声脆响,是监视符炸了。
系统警报突然响起:
【情劫进度归零】
【剧本崩溃】
【评估失效】
弹幕瞬间刷屏。
“#原来英雄救美也能被外卖截胡”
“#建议宗门下次直接发盒饭”
我听见附近树丛里有弟子在偷拍,咔嚓咔嚓按通讯符。
谢无咎不动声色挡到我身前半步,剑气微扬,那些符全黑了屏。
狼妖吓得差点打翻锅。
“别拍别拍!”它慌张,“我现在可是素食主义者,形象很重要!”
我笑着摇头,从包里拿出一张契约递过去。
“签个字,十年餐费我记账了。”
狼妖用爪子蘸酱,在纸上按了个印。
完事它想了想,从尾巴底下抽出一支狼毫笔,郑重放在我手上。
“这是我写战报用的笔。”它说,“以后不打仗了,拿它写点别的。”
“写什么?”
“写我们妖怎么活。”
我收下笔,插进发髻。
第六尾轻轻颤了一下。
封神榜碎片感应到了——规则被改写了。
哪怕只是一小块。
谢无咎看着我插笔的动作,忽然开口。
“你打算留着它?”
“当然。”
“不怕被人说你勾结妖物?”
“那你呢?”我反问,“不怕被人说你护短?”
他没回答。
但没反对。
这就是答案。
远处钟声响起,是宗门召集令。
长老堂要开会了。
我知道接下来会有人震怒,有人拍桌,有人要把我抓回去重定流程。
但现在,我站在这里,锅还在冒热气,狼妖抱着它的碗准备下山,谢无咎站在我旁边,袖口沾了点雪水。
我们都没动。
也没走。
风雪中,他忽然低声说:
“下次带辣的。”
我愣住。
“你说什么?”
他侧过脸,不再看我。
“我说,下次。”
他顿了顿。
“别用素的。”
我笑了。
这次没憋住。
远处山路开始有光移动,是执事弟子赶来。
谢无咎转身,站到我身侧。
我们并肩站着,没说话,也没走。
狼妖收拾好锅碗,临走前对我挥爪。
“老板,明天我还来。”
我点头。
它蹦跶两下,消失在林间。
天上的月亮完全升起来了。
清辉洒在雪地上,照出两道并行的脚印。
我的第六尾还在轻微发烫。
封神榜碎片浮现出新的字迹:
【人间烟火,可焚天条】
谢无咎突然伸手,碰了下我发髻上的狼毫笔。
笔尖微微偏了一度。
他收回手。
风把他的衣角吹起来一角。
我说:“他们马上就要到了。”
他点头。
“那就等。”
我站着没动。
他也没动。
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抬起手,摸了摸发间的笔。
笔杆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