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事弟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映在雪地上,晃得人眼发疼。
我和谢无咎没动。
他们来了,七八个穿灰袍的人,手里拿着锁链和符箓,领头的那个咳嗽两声,说:“奉长老令,请二位回堂问话。”
我笑了下,“问话?不是审吗?”
没人接话。谢无咎抬起手,剑气一卷,地上的铜锅飞回我怀里。他站直,转身,走在前面。
风雪追着我们进了主殿。
长老堂灯火通明,十二根青铜烛台烧得噼啪响。七位长老坐在高台上,最中间那个拍了桌子,震得茶盏跳起来。
“荒唐!情劫仪式被搅,狼妖叛逃,监视符自爆——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
我靠在柱子上,抖掉靴子上的雪,“我能说什么?你们让我爱上他,可他不动心,我能怎么办?难道我哭给你们看?”
底下嗡地一声。
有长老怒吼:“你这是劫材该说的话?!”
“劫材也要讲基本法。”我摊手,“任务失败是你们剧本写得太烂,怪我?”
谢无咎一直没说话。他站在台下,低着头,像一尊石像。
直到左首那位紫袍长老冷笑:“既然首席护短,那就别怪宗门铁面无情。明日斩尾取片,重启封印流程。”
他抬起了头。
眼神很淡,声音也不大。
“强扭的瓜不甜。”
全场静了三秒。
然后炸了。
“你说什么?!”
“谢无咎!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她是工具狐!不是你能选的道侣!”
他没躲,也没低头。
“弟子只是陈述事实。”他说,“瓜不熟,硬掰会裂。到时候,伤的是所有人。”
弹幕突然刷屏:
【#建议改名叫‘护狐狂魔’#】
我差点笑出声。
右边那位白胡子长老猛地站起来,“够了!再吵也无用,情劫系统已判定失效,必须启动Plan B——即刻施行催情蛊术,由丹心阁主事长老亲自下蛊。”
我眉毛一挑。
名单传下来,我看了一眼。
手里的铜锅差点没拿稳。
“是他?”
谢无咎盯着那名字,手指在袖中蜷了一下。
我知道这个人。
二十年前,谢无咎五岁,走火入魔,经脉尽断。全宗上下都说活不过三天,是这位丹修长老用本命真元吊住他一口气,整整续了七十二时辰,自己落下了咳血的病根。
后来每年冬至,谢无咎都会去他房里坐一个时辰。
不说话,就坐着。
现在,要让这个人给他下蛊?
我转头看他。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但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换谁都不好受。
白胡子长老环视一圈,“诸位可有异议?”
没人说话。
有人低头喝茶,有人看天花板,还有人假装咳嗽。
最后,笔落纸响。
决议成立。
催情蛊,即刻执行。
我冷笑,“你们真不怕反噬?强行改命格、逆情缘,天道不会罚你们?”
“天道?”紫袍长老嗤笑,“我们就是天道。”
弹幕又炸了:
【#建议下次直接改名叫‘造物主模拟器’】
【#这瓜要是炸了,你们全得埋#】
我没再吵。
吵没用。
他们已经疯了。
疯到以为能用一根蛊虫,拴住一个人的心。
谢无咎忽然开口:“何时动手?”
“三更天。”白胡子长老说,“蛊成之时,月照命宫,效果最佳。”
“地点?”
“膳房。需借灶火炼引,混入日常饮食。”
我眼皮一跳。
“所以……是要做一碗面?”
“麻辣剑尊面。”旁边小执事低声念了句记录,“配方已交膳房,今夜加班熬汤底。”
我忍不住笑出声。
“你们还挺讲究。”
紫袍长老瞪我,“你还笑?等他神志不清,第一个找的就是你!”
“那也得他认得我。”我说,“万一他冲过来喊‘娘’呢?”
弹幕:
【#反派临场整活】
【#建议加钱】
【#这届劫材不好控制#】
谢无咎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慌,没有怕,也没有怒。
只有一丝极淡的冷。
他知道他们在逼他。
用他的恩人,用他的身份,用他的未来。
一步都不能退。
可退了,就不是谢无咎了。
他转身往外走。
“我要去趟丹心阁。”
白胡子长老皱眉,“你现在不能见他!”
“弟子只是去取药。”他说,“每月初七,例行送护心丸。”
没人拦他。
拦不住。
他是首席,是掌门继承人,哪怕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对劲了,也没人敢当面锁他。
我被两个执事架走。
带回无咎峰,关进静室偏房。
门一关,我立刻摸出藏在发间的狼毫笔。
笔尖还热。
封神榜碎片浮现在第六尾根部,一行字缓缓浮现:
【规则扭曲值:17%】
【强制干预等级:S】
【警告:情感绑架程序已激活】
我咬牙。
这些老东西,真敢来。
窗外是锦鲤池,水面上结了层薄冰。我趴过去,看见剑尊十号在底下吐泡泡,背鳍上的银纹一闪一闪,像在打摩斯密码。
它是在传信。
说谢无咎去了丹心阁,没说话,把药放下就走。
那位长老咳得很厉害。
他走的时候,袖口沾了点红。
不是血。
是还没干的朱砂。
画蛊用的那种。
我抬头看天。
月亮还在。
清辉照在池面,照在窗棂,照在我手里的笔上。
笔尖微微颤。
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深夜,厨房。
火光通明。
有人在熬汤底。
放辣椒,放花椒,放八角。
还放了一味无色无味的粉。
催情蛊的核心。
只要谢无咎吃下去,就会开始发热、心跳加快、意识模糊。
然后他们会引导他来找我。
演一场“情动”的戏。
骗过天道,骗过系统,骗过所有人。
可他们不知道。
我不是普通的劫材。
而他,也不是普通的剑尊。
门突然响了。
我回头。
是执事。
“师尊让你看着她。”
“哦。”
“别让她乱动。”
“放心。”我靠回墙边,“我就在这儿。”
他走了。
我低头,看着掌心的笔。
笔尖突然转向。
对准门口。
门外有脚步声。
很轻。
但我知道是谁。
风从窗缝钻进来,吹起我的发。
狼毫笔在掌心发烫。
封神榜的字变了:
【下一阶段:火种入局】
我站起身。
走到门边。
手放在门栓上。
没有推开。
也没有锁死。
外面的脚步停了。
三步远。
我能闻到一丝极淡的药香。
是他常用的安神散。
混着一点……未干的朱砂味。
他没走。
他在等。
等一个信号。
我张嘴,没出声。
但我知道他会懂。
因为下一秒——
他的手指轻轻敲了两下门板。
两短一长。
是我们之前约定的暗号。
意思是:
**我在。**
**别怕。**
我握住门栓。
准备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