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响过两声，我哼着不成调的歌从厨房回来。
锅碗洗完了，糖糕蒸好了，豆浆也晾得刚好能喝。我把最后一块抹布搭在窗台，转身坐到床沿。月光从纸窗透进来，照得六条尾巴泛着淡淡的橙光。
我一条一条数过去。
第一尾，摆烂失败，火锅被罚没三天。
第二尾，擂台罢工，奶茶摊查封。
第三尾，静室改造2.0，被记过一次。
第四尾，剧本会议反杀长老，消耗大。
第五尾，月圆夜劝退狼妖，耗力。
第六尾……还在。
我抬手摸了摸最外侧那条尾巴尖，声音低下来：“还剩六条，能摆烂六次，得省着用。”
话刚说完，尾巴忽然轻轻一颤。
像是被风吹了一下，又像被人碰过。
我没动，也没抬头。只是把尾巴拢回身边，抱在怀里。心跳快了一拍，但我不敢深想。
我知道他可能还在。
从早上开始，他就没走远。我在厨房煮豆浆的时候，感觉到有人站在院外。没有脚步声，也没有说话，可那种存在感太熟了。
谢无咎从来不出声，但他站那儿，就像一把剑插在地上，谁都能感觉到锋芒。
现在也是。
我假装不知道，翻出一本新话本翻开，笔尖蘸墨，在页脚写批注：“男主今日行为异常，疑似暗中观察女主日常起居，动机不明。”
写完我自己笑了。
刚要继续写，眼角余光扫到窗外——
一道极细的银线从檐角飞出，快得几乎看不见，轻轻绕上我最外侧的尾巴尖，打了个结。
不是实体。
是剑气凝成的线。
它缠得极轻，像露水挂在草叶上，不重，也不冷。反而有点温，顺着毛根往里渗，暖得我差点叫出声。
我僵住。
那线另一端，无声无息地延伸出去，绕过屋檐、石阶、池边柳枝，最后——缠上了他的手腕。
我看不见他的人，但我能感觉到。
那根线连着他的脉门，也连着我的心跳。
弹幕突然浮在半空：
#剑尊：我什么都没做（做了）#
我咬住嘴唇，不敢动。
怕一动，这根线就断了。
也怕自己会伸手去抓。
屋外那人始终没进来。风穿堂而过，帘子掀了半边，我看见黑衣一角垂在廊柱后。
他站着，和白天一样沉默。
可这次不一样。
这次他留下了东西。
不是纸条，不是药瓶，不是《清静经》抄本。
是一根线。
一根用剑气织出来的、谁也看不见的红线。
我低头看着尾巴上的结，忽然想起昨夜梦里有个画面——雪原尽头，一只狐狸跑进雾里，身后有一道光跟着她，怎么甩都甩不掉。
原来不是梦。
是他。
我慢慢把话本合上，塞进枕头底下。然后躺下，把六条尾巴全裹在身前，像小时候那样。
闭眼前，我小声说了一句：“明天早餐有煎蛋，你要不要来吃？”
没人回答。
但我感觉手腕上的红线，轻轻震了一下。
***
谢无咎站在屋檐下，左手垂在身侧。
红线缠在他腕骨内侧，贴着皮肤，微微发烫。他没解开，也没收剑气。
他知道她在里面睡了。
他知道她发现了。
可他还是没走。
白天那一幕又浮上来——她坐在窗台数尾巴，语气轻松，像在盘点零食库存。可说到“省着用”时，声音抖了一下。
那一瞬间，他胸口像被什么撞开了一道缝。
不是蛊虫。
不是火种。
是别的东西。
他不懂那是什么，但他知道，不能再让她一个人数命。
所以他出手了。
以剑为引，以气为丝，把她的尾巴和自己的脉门连在一起。
这不是无情道。
这是违逆。
但他做了。
风刮过来，吹动他袖口。红线随风轻晃，像一根活的血脉，在夜里闪着微光。
他忽然想起图纸上那个密道入口。
西北角，巡夜令牌能开两刻钟。
他还记得她写的纸条：
“明日早餐菜单：豆浆一碗，加糖不加奶。附赠今日份沙雕故事一则——听说某剑修做梦都在追狐狸？”
他当时掌心出汗。
现在心跳更乱。
可他没再否认。
他盘膝坐下，靠在廊柱边，闭眼打坐。
但没运剑心归寂。
他在等天亮。
等她开门，说一句“煎蛋要趁热吃”。
***
半夜三更，静室屋顶蹲着一只猫。
它爪子扒着瓦片，尾巴竖得笔直，盯着下面那根几乎看不见的红线，嘴里念叨：
【本月第7次情感波动记录】
【对象：剑宗首席 谢无咎】
【行为：单向绑定式剑气连线】
【成本核算：损耗剑意0.3%，情绪值+0.5%】
【收益预估：羁绊建立成功率87%】
【备注：建议尽快申报“情丝剑”专利，防止合欢宗抄袭】
它咔咔敲完小算盘，尾巴一甩，消失在夜色里。
***
与此同时，魔尊正在山门外练剑。
他一剑劈开巨石，仰天长啸：
“孤夜立寒峰，心随橙尾动——”
旁边小妖举着灯凑近：“大人，您诗还没写完。”
魔尊负手望月：“不必。此情此景，唯有一句足矣。”
小妖低头看笔记：
【魔尊今日输出诗句1行，关键词：橙尾、心动、寒峰】
【关联人物：虞呦呦（六尾天狐）】
【推测情感倾向：嗑CP型单推】
小妖默默合上本子。
***
合欢宗女修们围坐在温泉边，一人手里拿着一面铜镜，镜面映出无咎峰静室一角。
她们盯着那根若隐若现的红线，齐声感叹：
“哎哟喂，这波是真·剑修拿剑牵红绳啊。”
“我说怎么最近剑气都不杀人了，原来是改织网了。”
“建议出周边，《春山剑意·初版红线》限量发售，买一送一，附赠剑尊同款沉默脸。”
“下单还能抽‘被剑气悄悄系尾巴’体验券！”
一人提笔记录：
【市场调研结果：全民嗑CP意愿度98.6%】
【潜在风险：师尊可能觉醒并拔剑拆cp】
【应对方案：提前囤积护身符+逃命符+双人遁地阵法图纸】
***
第二天清晨，虞呦呦醒来。
她翻身坐起，六条尾巴自然垂落。
最外侧那条尾巴尖上，那个小小的结还在。
红线已经散了，但她能感觉到残留的温度。
她摸了摸那里，起身穿衣。
推开房门时，她看见谢无咎坐在屋檐下，闭着眼，像是刚打坐完。
他睁开眼，看了她一眼。
没说话。
但她看到他左手腕内侧，有一点红痕，像是被什么勒过。
她笑了。
“煎蛋凉了。”她说。
他站起来，走进厨房。
她跟进去，看见他从锅里夹出一块焦一点的煎蛋，放进自己碗里。
然后低声说：“下次早点叫我。”
她点头：“好。”
他没再说话，低头吃饭。
阳光照进来，落在两人之间的地上。
那里，有一根几乎看不见的银线，正缓缓融入地板缝隙，像一颗埋下的种子。
剑气未散。
情丝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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