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蛋的油渍在碗底凝成一圈,谢无咎刚放下筷子,传音符就在袖中炸响。
他站起身,衣摆扫过桌角,没看我。但我看见他左手腕内侧那道红痕还在,像一道没愈合的印子。
我知道要出事了。
果不其然,半柱香后,钟声三响,召集令下,所有核心弟子与长老齐聚主峰大殿。我和谢无咎并肩走过去,没人说话,但他的脚步比平时慢了半拍,像是在等我跟上。
大殿里人已经到齐。九位长老坐于高台,为首的白须老者抬手一挥,一面水镜浮现空中,上面滚动着红色字符:
【情劫进度:0.3%】
【时限剩余:71时58分】
【警告:若未达10%,劫材回收处理】
“虞呦呦。”长老点名,声音冷得像冰,“三日内,情劫进度不得低于十分之一。否则,按宗门律例,即刻封印妖魂,魂飞魄散。”
我站在原地,没动。
这不是第一次听这种话。但这次不一样。上次是威胁,这次是通牒。
而且他们用了“劫材”这个词。把我当成可以替换的工具,用完就扔。
我冷笑一声:“所以我是火锅底料包?到期了就得扔?”
“放肆!”左侧红袍长老拍案而起,“你不过六尾小狐,能入首席情劫已是天恩!还敢顶撞长老堂?”
我正要回嘴,旁边的人动了。
谢无咎往前走了一步。
就一步。
全场安静。
他没拔剑,也没说话,可一股寒意从他身上散开,压得人喘不过气。连空气都像冻住了。
他缓缓抬头,目光扫过九位长老,最后停在主位那人脸上。
然后他说:“她若有损,我斩情司。”
声音很轻,像风吹过剑刃。
但每个人都听清了。
——斩情司。
那是掌管所有情劫仪式的机构,由三位元婴期长老亲自执掌。历代以来,从未有人敢说要“斩”它。
现在有人说出来了。
还是下一任掌门。
大殿里没人敢出声。有位女长老手抖了一下,茶杯摔在地上,碎成几片。
弹幕突然飘起来:
#他说“她”而不是“劫材”#
#这波是公开叛出道统#
我心跳快了几拍。
他知道我说过的话。知道我不想死。也知道那些剧本都想让我死。
所以他不再沉默。
他用一句话,把我的命,从规则手里抢了回来。
长老们脸色变了。主位老者眯眼:“谢无咎,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无情道不容动摇,情劫乃天规——”
“那就毁了天规。”谢无咎打断他,“我不修无情道了。”
这句话落下,整个大殿震了一下。
连屋顶的瓦片都在颤。
系统提示音在我脑子里响起:
【裂缝+30μm】
【情劫进度异常波动至0.5%】
【警告:检测到高危情感溢出】
我没理会系统。只看着谢无咎的背影。
他还是那身白衣,站得笔直。可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彻底变了。
从前他是剑宗首席,执行规则的人。
现在他是要打破规则的人。
良久,主位长老才开口:“……三日。七十二时辰。进度不到十,她死,你也别想继任。”
说完,拂袖离席。
其他长老陆续起身,没人再看我们一眼。但他们走路时都在避着谢无咎,像怕被他的影子碰到。
人群散去,阳光从殿门斜照进来,落在石阶上。
我走上前,站到他身边。
“你刚才那样说,以后就不能回头了。”我说。
他转头看我,眼神很沉:“我不需要回头。”
“可他们会逼你动手。”
“那就让他们试试。”
“万一……”
“没有万一。”
他伸手,轻轻碰了下我尾巴尖。
那里还留着昨夜剑气缠过的温度。
“你说过,煎蛋要趁热吃。”他说,“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打断这一顿饭。”
我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远处传来鹤鸣,一只社牛鹤妖飞过广场,嘴里喊着:“最新快讯!剑尊当众护狐,宣布退婚无情道!详情请看今晚《八卦剑宗》直播!”
我噗嗤笑出声。
谢无咎皱眉:“……它又偷听。”
“你杀意都放出去了,还怕人知道?”我戳他手臂,“下一步是不是要写情书表白啊?”
他耳尖忽然红了一下,立刻转身:“我去练剑。”
“喂,你还没回答我呢!”
“练完再说。”
他走了几步,又停下。
背对着我,声音很低:“……别离开无咎峰。”
我点头:“知道啦,长官。”
他这才走远。
我站在原地,摸了摸第六条尾巴。
它最近总隐隐作痛,封神榜碎片也在发烫。但我不怕了。
因为现在不是我一个人扛。
猫会计蹲在屋檐上敲算盘:
【本月第8次重大决策影响评估】
【事件:首席公开对抗长老堂】
【成本:继承权风险+85%】
【收益:情感绑定稳固度+92%】
【建议:立即启动“有情道”筹建基金,招募第一批成员】
魔尊在山门外一剑劈开云层,吟诗:
“孤心向明月,誓为橙尾裂苍天——”
小妖举灯问:“大人,这句押韵吗?”
“闭嘴。”
“哦。”
合欢宗铜镜里映出大殿画面,女修们激动拍桌:
“姐妹们!见证历史了!真·剑修为爱反出师门!”
“速出周边!《斩情司限定款断情剑》预售开启!”
“加赠‘她说煎蛋要趁热吃’语音盒!限量一万份!”
我摇摇头,往厨房走。
刚走到门口,地面突然震动。
咔——
一道裂缝从大殿方向蔓延过来,直冲无咎峰,停在我脚前三寸。
裂缝深处,隐约有黑气涌动。
我低头看。
裂缝边缘浮现出一行血字:
【天道律令:违逆者诛】
谢无咎的剑插在裂缝尽头,剑身嗡鸣,挡住了黑气外溢。
他站在剑后,一手握柄,一手垂在身侧,指节发白。
我没有动。
只是慢慢蹲下,把手贴在那行血字上。
“听见了。”我说,“但我不认。”
裂缝猛地一颤。
剑鸣更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