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在山间回荡,三长一短。
我盯着桌上的解辣奶瓶,瓶底的咒纹还在闪红光。倒计时已经归零,封神榜碎片烫得像要烧穿皮肉。我知道,它来了。
剑池方向传来连续爆裂声,一道道剑气冲天而起,又砸向地面。不是练剑。是他在砍自己。
我抓起暖手宝就往外跑。
门刚打开,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谢无咎站在院子里,背对着我,双肩剧烈起伏。他身上结了一层霜,又迅速被蒸腾的热气融化。赤红色的血丝从眼角爬出,顺着脸颊往下流。
“谢无咎!”我喊他。
他没回头,右手猛地一挥,剑气横扫而出,地面裂开三丈长的口子。碎石飞溅,打在我腿上生疼。
他听不见了。
催情蛊全面爆发,无情道剑心正在和情识对冲。冰火二重天在他体内乱窜,经脉像被刀割一样。
我咬破指尖,在第六尾上画了个引路符。狐火顺着尾巴涌出来,形成一个环,把我整个人裹住。然后我冲了上去。
离他还有五步,剑气自动护体,像荆棘一样刺来。我用尾巴挡了一下,毛尖焦了一小撮。三步,两步——
我扑进他怀里。
六尾瞬间展开,把他整个人圈住。狐火贴着他皮肤游走,中和那股燥热。我能感觉到他身体在抖,心跳快得不像人。
“撑住。”我贴着他耳朵说,“我是虞呦呦,你不许不认识我。”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手臂猛然收紧,几乎要把我勒断。我闷哼一声,没松手。
封神榜碎片开始震动,一行字浮现在我眼前:【漏洞之力启用,持续三十息】
我闭眼念咒,声音压得很低。这是天狐族禁术,用命格缝隙暂时冻结蛊虫活性。每用一次,折寿三年。
十息过去,他喘得没那么急了。
二十息,眼皮动了一下。
三十息结束的瞬间,他突然抬手,剑气直奔我颈侧。
我躲不开。
白布被划开一道口子,血立刻涌出来。温热的液体顺着锁骨流进衣领,染红一片。
他愣住了。
那一秒,赤红的眼睛褪去一点颜色。他低头看我肩膀,嘴唇动了动。
“……对不起。”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他说这三个字。
话音落下的刹那,我挂在脖子上的玉剑吊坠突然发烫。那是我们昨天一起做的信物,断剑和尾毛熔在一起,封进玉髓里。
血滴在上面,玉面裂开细纹,一道微光钻出来,扎进他心口。
他闷哼一声,跪了下来。
我没扶他,自己也快站不住了。但第六尾还缠着他手腕,那根情丝没断。
弹幕炸了。
【合欢宗女修】:卧槽!他道歉了!我死了!原地结婚!
【魔尊】:霜刃折而不堕,情丝燃而不断。此剑当名‘痴绝’!
【猫会计】:信物激活,生命共享度17%,建议立即投保,受益人填对方。
我靠着墙滑坐在地,手指摸到吊坠。它还在跳,像有东西在里面呼吸。
谢无咎单膝跪地,一只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死死攥着吊坠。他呼吸很乱,但眼神清醒了些。
“你……为什么不跑?”他声音哑得厉害。
“我说过我不跑。”我扯了下嘴角,“你是我的搭档,不是劫数。”
他抬头看我,额角还在冒血丝,可眼神不再空了。他慢慢抬起手,指尖碰到我包扎的伤口。
“疼吗?”
“疼。”我直接说,“你砍的,当然疼。”
他手指抖了一下。
然后他把额头抵在我膝盖上,力气小得像片叶子。
“下次……让我一个人扛。”
“不行。”我伸手按他后脑,“咱们签了协议的,生死共担。你想违约?”
他没说话,只是把我的尾尖往掌心拢了拢。那根缠着红绳的情丝,还在微微发亮。
外面风停了。
剑池那边也没动静了。整座无咎峰安静得能听见雪落地的声音。
可我知道,这还没完。
长老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们等的就是这一刻——首席失控,妖狐近身,血染白衣。足够定罪十条。
我摸出小剪刀,从第六尾剪下一小撮毛,混着血塞进解辣奶瓶。然后塞进他手里。
“喝。”我说。
他看了眼瓶子,没问,直接灌了下去。
狐火引路咒生效,他体内躁动平缓了一点。但蛊毒已经深入识海,光靠这个压不住。
“你能走吗?”我问他。
他试着站起来,腿一软,又摔下来。左手撑地,右手还抓着我的尾巴。
“不能。”他承认。
“那就别硬撑。”我把暖手宝塞进他怀里,“它能预警,温度越高,说明蛊越活跃。”
他低头看那个丑兮兮的布包,忽然说:“你做的东西……都很难看。”
“难看也得用。”我瞪他,“不然你打算抱着剑过夜?”
他又沉默了。半晌,低声说:“我想抱的是你。”
我愣住。
弹幕当场爆炸。
【合欢宗女修】:直球暴击!防御力清零!我要晕了!
【魔尊】:一语成谶,万念俱焚。此情若不载入史册,天地不容!
【猫会计】:情感值突破阈值,建议启动‘同居备案流程’,房产证加名服务已上线。
我没理他们,只看着他。
他脸色还是很差,可眼神稳住了。刚才那句不是蛊毒发作的胡话,是他自己想说的。
“等这事过去。”我说,“我请你吃火锅。”
“要辣的。”他补充。
“双份牛肚。”
“你涮给我吃。”
“做梦。”我笑出声,“自己动手。”
他嘴角动了动,像是想笑,又没笑出来。最后只是把我的尾巴往怀里收了收,低声说:“别松手。”
“不松。”我说,“你先放开。”
他不肯。
我就由着他去了。
雪又开始下。
院子里那个被剑气劈出来的裂缝还在,边缘凝着冰,像条黑色的蛇。暖手宝在我口袋里发烫,提示新一轮反噬即将来临。
吊坠里的微光一闪一灭,和心跳同步。
门外脚步声响起。
很轻,但不止一人。走在前面的那个,气息阴冷,带着丹药味。
是丹心阁的长老。
他们来了。
我抓紧了谢无咎的手。
他慢慢抬起头,赤色余烬还在瞳孔深处燃烧,可他已经能认出眼前的人是谁。
“你还活着。”他说。
“嗯。”我回他,“我没跑。”
他闭眼,极轻地说:“……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