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音划破风雪的瞬间,谢无咎的手收紧了。
我被他拉着往前冲,脚底踩碎一层薄冰。断崖就在眼前,护山大阵的光柱从天上压下来,像一口倒扣的钟,边缘已经开始收拢。第一道光砸在身后三丈,炸开一片雪雾。第二道紧跟着落下,离我们只剩两丈。
“鹤群来了!”我喊。
漫天鹤影盘旋而下,叫声此起彼伏。它们不是直线飞,而是绕着剑宗外围打转,翅膀搅动灵气,形成一圈圈乱流。合欢宗的直播信号应该已经传出去了,此刻全修真界都在看这场逃亡。
谢无咎没回头。他的剑一直没归鞘,剑气在前方开路,劈断拦路的藤蔓。我的尾巴扫过地面,留下一道灼痕。暖手宝在口袋里发出最后一声嗡鸣,然后彻底安静。
吊坠还在闪,和心跳同步。
第三道光柱落下时,我们冲到了断崖边。
下面是万丈深渊,再往下才是后山雪原。跳下去不一定死,但摔断腿很正常。问题是大阵正在闭合,出口越来越小。等它完全锁死,我们就真的被困在无咎峰了。
“来不及了。”我说。
谢无咎看了我一眼,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要么一起跳,要么他先送我下去。但他不会扔下我一个人走,我也不会让他冒险。
封神榜碎片突然震动。
一行字浮现在我眼前:【规则扭曲值+5%,漏洞之力剩余两次】
还有一次能用。
我咬破指尖,在空中画了个符。血还没落地就被风吹散,但我感觉到一股力量顺着指尖涌出。封神榜碎片发烫,皮下像有火在烧。
“准备!”我喊。
谢无咎立刻明白了。
我激活“规则漏洞”——以消耗一次使用权限为代价,短暂扭曲护山大阵运行逻辑。大阵是死的,但它得按天道法则运转。只要我能改写那一瞬的“规则”,就能撕开一道缺口。
空气开始扭曲。
断崖边缘出现一道裂痕,不是物理的,是空间本身的错位。仅容一人通过,维持不到十息。
“你先过!”谢无咎说。
“不行!一起!”我拽住他手腕。
“听我的!”他声音很急,“你撑不了太久,反噬要来了!”
他说得对。我的第六尾已经开始发麻,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住神经。暖手宝停止发热,说明体内的狐火正在衰退。再拖下去,我可能连站都站不稳。
可我不走,他也绝不先走。
“三、二——”我数着。
他突然把我抱起来。
我没反应过来,他已经一脚踹向崖边一块松动的岩石。借力腾空,抱着我直接冲向那道裂缝。
风在耳边呼啸。
我们穿过了。
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大阵彻底闭合。光幕重新凝实,把追兵挡在里面。我们没时间回头看,身体已经开始下坠。
谢无咎在半空中调整姿势,把我护在怀里。他背朝下,准备承受大部分冲击。
雪原越来越近。
落地那一刻,他闷哼一声,肩撞上冰岩,嘴角溢血。我没受太大伤,只是踉跄扑倒,被他扶住。
“你怎么样?”我问。
“没事。”他擦掉血,“还能走。”
我低头看胸口,玉剑吊坠光芒变弱,但仍与心跳同频。生命共享17%,他还活着,我也安全。
六尾微颤,意识清醒。
抬头望去,无咎峰高耸入云,已被大阵封锁。我们出来了。
“总算出来了。”我说。
谢无咎没松手。他的左手一直握着我的手腕,掌心全是汗。剑还握在右手里,没归鞘。
风雪越来越大,吹得人睁不开眼。远处是连绵雪山,白茫茫一片,分不清方向。我们落在后山边缘,离主峰不远,但已经脱离宗门掌控范围。
“接下来去哪?”我问。
“先离开这片开阔地。”他说,“他们不会就这么放过我们。”
他说得没错。长老们肯定已经在调兵遣将,说不定已经派人在外围设伏。我们现在孤立无援,身上又带着信物绑定的痕迹,很容易被追踪。
我摸了摸第六尾,那里还在发麻。封神榜碎片消耗了一次使用权限,还剩最后一次。不能随便用了。
“你冷吗?”他问。
“还行。”我抖了抖尾巴,“就是有点累。”
他脱下外袍披在我肩上。白衣沾了血,但他不在乎。剑气在周围扫了一圈,确认没有埋伏。
“走吧。”他说,“找个 shelter。”
我们并肩往前走。雪很深,每一步都陷进去半截。谢无咎走在前面,用剑气劈开积雪,为我清出一条路。我的尾巴扫过地面,留下淡淡灼痕,算是标记路径。
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前方出现一处岩壁凹陷,勉强能遮风。
“先进去。”他说。
我们靠在岩壁下喘口气。外面风雪弥漫,视线不超过五丈。吊坠的光渐渐稳定,和心跳完全同步。
“你还记得密道图纸上写的出口位置吗?”他问。
“记得。”我说,“第三条出口通断崖,补给由剑尊十号埋好。但现在我们不在原定落点,偏离了至少三里。”
“它会来找我们?”
“应该会。它是剑灵鲤,能感应剑气波动。你刚才一路挥剑,它迟早能定位。”
他点点头,坐在我旁边。两人挤在狭小空间里,体温慢慢回升。
“你后悔吗?”他突然问。
“不后悔。”我说,“我不是工具,也不想当祭品。我要活,还想护住你。”
他侧头看我,眼神很亮。
“那你怕吗?”
“怕。”我承认,“但有你在,就不算太怕。”
他伸手握住我的手。掌心粗糙,有常年握剑留下的茧。
“之前你说,我是你的搭档。”他说,“不是劫数。”
“对。”
“那以后也是。”
“当然。”
他没再说话,只是把我的手攥得更紧。
外面风雪未停。
岩壁外,一道银色背鳍在雪下缓缓移动,朝着我们的方向游来。
谢无咎的剑尖忽然轻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