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萝

第二天是个休息日，嬴煜难得没有去花店。她将家里仔细打扫了一遍，又把从店里带回来的那束洋桔梗分插在客厅和卧室的花瓶里。浅白色的花朵点缀着居室，平添了几分清新与生机。

阳光正好，她推开阳台的玻璃门，准备给摆放在那里的几盆绿植浇浇水。她养了一盆长势喜人的绿萝，枝叶郁郁葱葱地垂落下来，像一道绿色的瀑布；还有一盆正值花期的茉莉，洁白的小花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幽香。

“早上好呀，小煜煜！”绿萝舒展着叶片，活力十足地打招呼。

茉莉花的声音则要纤细许多：“今天的阳光真舒服。”

嬴煜拿着小巧的喷水壶，一边细心地给它们喷洒水雾，一边柔声回应：“早上好。今天给你们好好补充点水分。”

她站在阳台上，清晨的风带着一丝凉意拂过面颊。这个角度，刚好能瞥见隔壁阳台的一角。隔壁的阳台收拾得很干净，但显得有些空荡，只有角落里放着几盆看起来有些缺乏打理的、蔫头耷脑的多肉植物。

正当她收回目光时，隔壁的阳台门也被推开了。

周诣涛穿着一身灰白色的家居服，头发有些凌乱，看起来像是刚起不久，带着几分慵懒。他似乎也没料到会看到嬴煜，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有些不自然地抬手理了理头发，耳根微微泛红。

“早。”他低声说道，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早。”嬴煜回以微笑，目光落在他那双似乎还没完全清醒、带着点懵懂的眼睛上，觉得这样的邻居比起昨天在电梯里遇到时，少了几分拘谨，多了些真实的孩子气。“你也起来浇花吗？”她注意到他手里空着，并没有拿任何工具。

周诣涛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空着的手，又看了看阳台角落里那几盆状态不佳的多肉，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唇：“它们……看起来不太需要我经常浇水。”

事实上，他忙于训练和比赛，经常不在家，这几盆多肉能顽强地活着已经算是奇迹了。

嬴煜走近了两步，隔着不远的距离仔细看了看那几盆多肉，了然地笑了笑：“是有点缺水了，而且最近日照有点强，叶片有点晒伤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稍微挪到里面一点，避免正午的暴晒，然后……”她顿了顿，语气温和地建议，“下次浇水可以等到土壤完全干透再浇，浇透就好。”

她的声音轻柔，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没有丝毫卖弄或指教的意味，只是纯粹地分享着养护经验。

周诣涛认真地听着，点了点头：“好，我记住了。谢谢。”

他看着嬴煜阳台上那些生机勃勃、叶片油亮的植物，再对比自己这边半死不活的多肉，心里莫名地升起一丝赧然。他是不是……太不会生活了？

“不用客气。”嬴煜弯起眼睛，“养植物就像交朋友，慢慢了解它们的习性就好了。”

这时，一阵微风吹过，带来她阳台上茉莉花的清甜香气，也轻轻撩起了她颊边的碎发。她抬手将发丝别到耳后，这个简单的动作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温柔。

周诣涛的心跳又不争气地快了几拍。他移开视线，看向那盆茉莉，找话题般说道：“这茉莉花很香。”

“是啊，它最近开得正好。你喜欢茉莉的香味吗？”

“嗯，很喜欢。”他低声回答。其实在此之前，他并未特别留意过什么花香，但此刻，他觉得这大概是他闻过最好闻的味道了。

“那我待会儿剪几支开得好的，给你放门口？”嬴煜自然而然地提议道，“放在房间里，心情也会变好。”

周诣涛愣住了，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看向嬴煜，她脸上是纯粹而友善的笑容，没有任何其他意味。

“这……太麻烦你了。”他下意识地拒绝，不想给她添任何一点麻烦。

“不麻烦的，我正好要修剪一下。”嬴煜摇摇头，“就当是庆祝我们成为邻居的礼物？”

她的话说到这个份上，周诣涛发现自己根本无法，也舍不得拒绝。他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声音更低沉了几分：“……那，谢谢。”

“不客气。”嬴煜笑着转身，拿起旁边的小剪刀，小心地挑选了几支开得最饱满、香气最浓郁的茉莉花枝。

周诣涛就站在对面的阳台上，安静地看着她。阳光勾勒着她纤细的背影和专注的侧脸，她修剪花枝的动作熟练而优美，仿佛带着某种独特的韵律。他看得有些出神，直到嬴煜将那一小束用白色丝带系好的茉莉花递过来，他才恍然回神。

隔着不远的距离，他接过那束带着露水和阳光气息的茉莉。白色的花瓣柔软纯洁，香气扑鼻。

“希望你喜欢。”嬴煜的声音带着笑意。

“很喜欢。”他握紧了花枝，指尖感受到花梗的微凉和坚韧，郑重地如同接过什么稀世珍宝。

两人又简单聊了几句，主要是嬴煜在说一些简单的植物养护心得，周诣涛安静地听着，偶尔回应一两句。气氛融洽而自然。

回到屋内，周诣涛找了个小巧的玻璃瓶，装满清水，将那一小束茉莉花插了进去，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顿时，整个清冷的空间仿佛都被那清幽的香气填满了。

他坐在沙发上，看着那几朵洁白的小花，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而对面的阳台上，绿萝正晃着叶片，用只有嬴煜能听到的声音笑嘻嘻地说：“小煜煜，你对门那个男孩子，接过花的时候，耳朵尖都红透啦！比我的红边边还要红呢！”

嬴煜正在给茉莉花修剪残枝，闻言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失笑，轻轻点了点绿萝的叶片：“别瞎说。”

她并未将绿萝的玩笑话当真。只是觉得，这位叫周诣涛的邻居，确实是个很容易害羞，但也十分温和有礼的人。

能遇到这样的邻居，挺好的。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