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阳光斜斜地照进书房，小禾抱着小鸡布偶，想去书房拿画笔——美术老师说明天要画“我的秘密基地”，她想提前练练手。
书房门没关严，留着一条缝。她刚想推门，就听到里面传来温知夏的声音，轻轻的，带着几分斟酌：“……之前联系的福利院那边，说能帮忙找一下小禾入园时的登记资料，还有她提到过的那个旧布偶的线索，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到孩子……”
“先问问看，”陆景然的声音接了过来，“别强迫她，她现在对我们还没完全放下戒备，要是资料找到了，也得看她愿不愿意看。”
小禾的脚步猛地顿住，血液好像瞬间凝固了。
福利院？登记资料？
她的手死死攥着小鸡布偶，指节泛白，怀里的绒毛仿佛都变得扎人。之前压下去的恐惧，像潮水一样瞬间将她淹没——他们果然还是要送她回去！所谓的喜欢、包容，不过是暂时的，等找到合适的理由，等整理好资料，就会把她送回那个黑沉沉的孤儿院。
她想起昨晚摔碎台灯时，他们说“小禾比任何东西都重要”；想起买台灯时，他们让她选自己喜欢的款式；想起刚才陆景然说“小禾很善良”……这些温暖的瞬间，此刻都变成了尖锐的刺，扎得她心口生疼。
原来都是假的。
小禾往后退了两步，脚步踉跄，差点撞到身后的书架。她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小鸡布偶的绒毛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她转身想跑回自己的房间，把自己藏起来，却不小心撞到了门框，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书房里的交谈声立刻停了。
“小禾？”温知夏很快走了出来，看到她通红的眼睛和攥得变形的布偶，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语气里满是担忧，“怎么了？是不是吓到你了？”
小禾往后缩了缩，后背紧紧贴着墙壁，像一只受惊的小兽，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我不回去……我可以更乖的，我不打碎东西，不惹你们生气，你们别送我回福利院……”
她的话断断续续，带着浓浓的绝望：“我知道你们只是暂时收留我，我……我会努力听话的，别把我送走好不好？”
陆景然也走了出来，看到小禾这副模样，立刻明白了她的误会。他和温知夏对视一眼，都放慢了脚步，没有靠近，只是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生怕再刺激到她。
“小禾，你误会了。”温知夏的声音放得格外轻，像春风拂过湖面，“我们不是要送你回去，从来都不是。”
小禾摇摇头，眼泪掉得更凶了：“你骗人……我听到了，你们在说福利院的资料……你们要把我送回去……”
“是找资料，不是送你走。”陆景然蹲下身，让自己和她的视线平齐，声音沉稳又温柔，“你之前不是提过，小时候有一个布偶，后来不见了吗？我们想帮你找找看，还有你入园时的一些小事，也许能帮你想起一点小时候的样子。”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们只是问问福利院，能不能找到这些东西，决定权在你手里。如果你不想找，不想看，我们立刻就停下来，绝不会勉强你。”
温知夏也跟着说：“小禾，这里已经是你的家了，我们不会随便把你送走的。找资料只是想帮你，不是要赶你走。你要是不喜欢，我们以后再也不提这件事了，好不好？”
小禾愣愣地看着他们，眼泪还在流，心里的恐惧却稍微退了一点。她盯着温知夏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丝毫谎言，只有满满的担忧；再看陆景然，他的表情很认真，不像在骗她。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帮她找小时候的东西？孤儿院的人从来不会管这些，他们只在乎孩子乖不乖，能不能被人领养。
“为什么……要帮我找？”小禾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试探，“那些东西……不重要的。”
“对我们来说，小禾在乎的，就是重要的。”温知夏慢慢往前挪了一小步，距离刚好不会让她觉得压迫，“你要是想找，我们就一起找；你要是不想，我们就当没提过。不管怎么样，你都可以留在这个家里，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陆景然点点头：“我们说过，小禾比任何东西都重要。送你走这种事，我们永远不会做。”
他们的话很轻，却像一颗定心丸，一点点压下小禾心里的恐慌。她低头看着怀里的小鸡布偶，湿痕已经干了，绒毛依旧软乎乎的。她想起这三个星期里的点点滴滴：温知夏给她扎的小辫子，陆景然带回来的草莓蛋糕，摔碎台灯后他们担心的眼神，还有那盏她选的小鸡台灯……
这些温暖，好像不是假的。
小禾的眼泪渐渐停了，她攥着布偶的手松了一点，声音依旧带着一丝不确定：“真的……不会送我走吗？”
“真的。”温知夏认真地点头，“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们就是你的家人。除非你自己想走，否则我们永远不会赶你走。”
陆景然也说：“以后不管有什么事，你都可以跟我们说，不用害怕，也不用自己胡思乱想。我们会一直陪着你。”
小禾看着他们，心里的戒备像被温水泡软的糖，一点点融化了。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慢慢抬起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然后小声说：“我……我不想找以前的东西。”
“好，不找。”温知夏立刻答应，没有丝毫犹豫，“我们以后再也不提了。”
陆景然也笑着说：“没关系，不想找就不找。现在的日子开开心心的，比什么都重要。”
没有强迫，没有追问，只有全然的尊重。
小禾心里的一块石头彻底落了地，她抱着小鸡布偶，慢慢从墙上挪开，走到书桌前，拿起画笔。暖黄的小鸡台灯亮着，照在画纸上，也照在她的心上。
她低头画着，嘴角悄悄往上扬了扬。
也许，真的可以稍微相信他们一点点。也许，这个家，真的可以一直待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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