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的钟声刚落,丞相哈伦便捧着一卷莎草纸出列,花白的胡须在胸前微微颤抖:“陛下,贝都因部落派来使者,愿以三千匹良马、五百车香料为聘,求娶扎哈拉公主为王后,以结两国之好。”
图坦卡蒙指尖轻叩着王座的扶手,目光扫过阶下屏息的群臣,声音平淡无波:“贝都因远在西奈半岛,与我埃及素无深交,何来‘两国之好’?”
哈伦躬身道:“陛下有所不知,近来贝都因与赫梯往来密切,若他们联手……”他话未说完,却已点破其中的利害——贝都因占据着贸易要道,若与敌国结盟,埃及的商路将被拦腰截断。
殿内鸦雀无声。温念站在屏风后,指尖攥得发白。她虽只是侧妃,按例不得参与朝会,却因图坦卡蒙特许,得以在此旁听。此刻听着大臣们附和的声音,心一点点往下沉。
“扎哈拉公主素有美名,且贝都因承诺年年进贡,此等好事,陛下不应拒绝。”
“是啊,王后之位空悬已久,立扎哈拉公主为后,既合礼法,又利邦交,一举两得!”
图坦卡蒙忽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格外清晰:“一举两得?”他站起身,金纹王袍扫过地面,发出细碎的声响,“若朕说,不愿呢?”
哈伦猛地抬头,脸上血色尽褪:“陛下!国事为重,岂能因私情……”
“私情?”图坦卡蒙的目光落在屏风方向,那里的阴影恰好遮住温念的脸,“朕的后宫,何时轮到外人指手画脚?”他转身看向贝都因使者,“回去告诉你们的首领,马匹香料留下,公主带回。若想结盟,便拿出诚意,而非用女子做筹码。”
使者脸色铁青,却不敢反驳,只能躬身退下。哈伦还想再劝,却被图坦卡蒙冷冷打断:“此事不必再议,退朝。”
群臣散去后,大殿只剩下他们两人。图坦卡蒙走到屏风后,见温念低着头,鬓角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表情。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掌心贴着她冰凉的后背:“吓到了?”
温念摇摇头,声音闷在他衣襟里:“他们说得对,贝都因确实不能得罪。”
“我知道。”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但我不会用婚姻做交易,更不会……让你受委屈。”他知道她在意王后之位,并非贪图权力,而是怕自己在后宫无依无靠,被人轻视。
回到西殿时,夕阳正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光斑。温念看着他解下王冠,露出额角的薄汗,忽然说:“其实……我不在乎是不是王后。”
图坦卡蒙动作一顿,回头看她。
“我只是怕,他们会因为我,说你不顾国事。”她走上前,为他解下沉重的王袍,指尖触到他后背的旧伤——那是上次为护她,被祭司的侍卫所伤,“贝都因的事,或许可以再想想别的办法。”
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办法总会有的。但我绝不会让你看着别人登上王后之位,更不会让你觉得,在我心里,你比不过那些所谓的‘邦交’。”
夜幕降临时,内侍来报,说贝都因使者在宫外哭闹,声称若不娶扎哈拉公主,便撞死在宫门前。图坦卡蒙听了,只淡淡吩咐:“找个软垫子垫在他要撞的地方,别让他真死了,污了宫门。”
温念坐在灯下,看着他处理文书,忽然觉得,这个总是把“不让你受委屈”挂在嘴边的法老,其实比谁都清楚朝堂的凶险。他拒绝贝都因,不仅是为了她,更是为了守住一个君王的底线——不将女子视为棋子,不拿真心做交易。
窗外的风卷着花香进来,图坦卡蒙放下笔,走到她身边,拿起她绣了一半的帕子——上面绣着两朵纠缠的蓝星花,是她家乡常见的模样。“等处理完这事,带你去尼罗河上游,那里的蓝星花开得最好。”
温念抬头,撞进他含笑的眼眸里,忽然觉得,无论朝堂有多少风浪,只要他在,她就什么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