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喜讯

扎哈拉公主怀孕的消息，像一阵突如其来的沙暴，席卷了整个王宫。

那天清晨，温念正在西殿的小园子里修剪蓝星花，就见扎哈拉的侍女跌跌撞撞地跑过，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狂喜，嘴里嚷嚷着：“王后有了！稳婆说有两个月了！”

剪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温念的指尖被花枝划破，血珠渗出来，她却浑然不觉。两个月前……那段时间，图坦卡蒙为了应付宗室的压力，确实去过两次王后寝宫，每次回来都脸色阴沉，抱着她沉默许久。

原来，真的有了。

“念儿。”

图坦卡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温念转过身，看见他站在园门口，王袍的下摆沾着些尘土，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他的目光落在她流血的指尖，快步走过来，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小心翼翼地为她包扎。

“怎么这么不小心。”他的声音很轻，指尖微微颤抖。

温念抽回手，往后退了半步：“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伸手想拉她，却被她避开。“念儿，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温念笑了笑，眼底却没什么笑意，“解释您终于有了子嗣，终于能堵住那些大臣的嘴？还是解释……这是您早就计划好的？”

她知道自己在说气话，知道他对扎哈拉没有半分情意，可心里那股酸涩，像尼罗河畔疯长的芦苇，密密麻麻地缠住了心脏。

图坦卡蒙的喉结滚动了几下，最终只是低声道：“我会处理好的。”

“处理？”温念看着他，“怎么处理？告诉所有人，这孩子不是您想要的？还是……”

“够了！”他猛地打断她，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更多的却是无力，“我知道你委屈，可这是事实。扎哈拉怀了我的孩子，我不能否认。”

温念别过头，看着满园开得正盛的蓝星花，忽然觉得有些刺眼。她想起刚穿越时，他在芦苇荡里为她挡刀，伤口流的血染红了白色的亚麻衣；想起他半夜偷偷送来温热的椰枣粥，笨拙地学着用勺子喂她；想起他说“你是上天送给我的礼物”时，眼里的光比星星还亮。

那些日子，纯粹得像尼罗河水，可现在，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孩子搅得浑浊。

扎哈拉怀孕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朝野，大臣们纷纷上书庆贺，贝都因使者更是趾高气扬，在朝堂上直言“王后诞下的必是王子，将来定能继承大统”。图坦卡蒙对此始终不置可否，只是下令将王后的寝宫修缮一新，加派了两倍的侍卫看守，却依旧宿在西殿。

他待她，似乎比从前更好。会亲自为她画眉，会陪她在月下散步，会把大臣送来的珍稀补品都搬到西殿，说“你身子弱，多补补”。可温念总觉得，他们之间隔了些什么，像一层薄薄的纱，看得见彼此，却摸不透心意。

一日午后，温念路过王后寝宫，听见扎哈拉正在里面哭泣，声音断断续续：“……他为什么不来看我？我怀了他的孩子啊……难道在他心里，我还比不上一个侧妃吗？”

侍女在一旁劝慰：“王后息怒，法老只是忙，等您生了王子，他自然会看重您的。”

温念站在门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扎哈拉其实也是个可怜人，被当作政治筹码嫁过来，得不到丈夫的半点温情，如今怀了孩子，也不过是想借此换来一丝关注。

她转身离开，却在回廊拐角撞见了图坦卡蒙。他手里拿着一支刚摘的蓝星花，看见她，脚步顿了顿，将花递过来：“给你的。”

温念没有接。“陛下还是把花送给王后吧，”她低声说，“她怀着孕，心情郁结，或许看到花会好些。”

他的手僵在半空，眼神暗了暗：“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温念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她怀了您的孩子，您……多少该多陪陪她。”

图坦卡蒙沉默了片刻，将蓝星花插在廊柱的缝隙里：“我知道该怎么做。但念儿，你要信我，无论有没有这个孩子，你在我心里的位置，永远都不会变。”

温念看着那支在风里轻轻摇曳的蓝星花，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信他吗？信。可信任，似乎并不能驱散心里的酸涩和不安。

夕阳西下时，内侍来报，说法老去了王后寝宫，正陪着王后用晚膳。温念坐在窗前，看着天边的晚霞一点点被夜色吞噬，忽然觉得，这王宫的夜晚，好像比从前更漫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