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笼微光

议事厅的烛火将影子投在石壁上，忽明忽暗。大臣们的声音像堆叠的巨石，压得空气都发沉——

“法老，梅里特祭司是神庙最受眷顾的圣女，与她联姻，既能稳固神庙与王室的关系，又能平息民间对‘无后’的议论。”

“祭司大人已应允，只等您点头。”

“您登基三年，后宫空悬，这不是帝王该有的样子。”

他指尖摩挲着权杖上的鹰首雕刻，金纹在火光里流动。梅里特……那个总在神庙壁画前临摹圣像的姑娘，眼睛像浸在泉水里的黑曜石。上次祭祀大典，她捧着莲花束经过时，裙角扫过他的靴边，轻声说了句“法老万安”，声音比花瓣落地还轻。

“她愿意吗？”他忽然开口，烛火在他瞳孔里跳了跳。

为首的大臣一愣：“祭司说，梅里特愿为神庙与王国分忧。”

他笑了，笑声撞在石壁上，碎成冷屑。三年前亲征时，他在沙场上见过梅里特的兄长——那个战死的将军，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腕说“护好我妹妹”。如今将军的血还没在史册里干透，他们就要把他的妹妹推到这黄金牢笼里来。

“告诉祭司，”他站起身，权杖顿地发出闷响，“朕的王后，不必借神庙的光。”

烛火猛地窜高，将他的影子钉在石壁上，像幅永不褪色的战图。大臣们的劝谏卡在喉咙里，看着他掀起披风走向殿外，靴底碾过地上的烛泪，留下一串深色的印记。

门外的风卷着雪籽扑过来，他仰头看了眼灰沉沉的天。梅里特此刻该在神庙整理经文吧，或许正对着窗台上那盆她亲手栽的薄荷笑——那是他上次借故“视察”时，偷偷放在窗沿的。

“传朕的令，”他对身后的侍卫说，“送些暖炭去神庙，告诉梅里特姑娘，天凉了，别总熬夜抄经。”

雪籽落在他发间，他忽然想起将军临终的眼神。有些承诺，比王冠还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