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漏三刻,法老屏退了左右,独自走向温念所住的偏殿。廊下的宫灯昏黄,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路过花园时,他顺手折下一支含苞的夜合花,花瓣上还凝着夜露。
温念正坐在窗前翻看着一卷草药图谱,烛光映得她侧脸柔和,指尖划过“薄荷”二字时,唇角不自觉地弯了弯——那是他前几日随口提过喜欢的驱蚊草。
“在看什么?”
她闻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起身行礼,却被他伸手扶住。他将那支夜合花插进她案头的青瓷瓶里,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今日大臣们议得凶,没打扰你休息吧?”
温念摇摇头,将图谱推到他面前:“在看下月要播种的草药名录,想着在偏殿外开辟一小块地……”
“好啊。”他打断她,目光落在她因惊讶而微张的唇上,“正好,我知道有一种紫花苜蓿,耐旱又好看,明日让内侍送些种子来。”
她低头轻笑,烛光在她睫毛上跳跃:“陛下还懂这些?”
“跟着你学的。”他语气平淡,指尖却轻轻拂过她的发梢,将一缕散落的青丝别到耳后。这动作带着不容错辨的亲昵,温念的耳尖瞬间染上红晕,像被夜露浸过的桃花。
偏殿里只点了一盏烛灯,光影昏昏沉沉,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极近。他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草药香,混合着夜合花的清芬;她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比白日里金殿上的威严柔和了百倍。
“那些关于联姻的话,不必放在心上。”他忽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我从未应允。”
温念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了金殿上的冷漠,也没有了面对群臣的疏离,只有一片仿佛能溺毙人的温柔,像尼罗河畔最静谧的夜晚。
“可大臣们……”
“他们说他们的,我做我的。”他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掌心因侍弄草药而生的薄茧,“当年在绿洲,你说过,草木有本心,不因人言而改。”
她忽然想起那个午后,他穿着粗布衣裳,蹲在她身边看她给羚羊包扎,她随口念叨的话,竟被他记了这么久。
夜漏滴答,烛火摇曳,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握着她的手,看她翻完那卷图谱。窗外的月光淌进来,在地上织出一片银辉,将两人的影子融在一起,像一幅浸在水里的画。
这夜,法老没有回自己的寝殿。偏殿的烛火亮到天明,有人说看到内侍凌晨从偏殿退出来,手里捧着的青瓷瓶里,夜合花正开得绚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