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念正在偏殿外侍弄新栽的紫花苜蓿,指尖刚抚过带着晨露的叶片,就听见一阵环佩叮当的声响。梅里特穿着一身孔雀蓝的纱裙,身后跟着四个侍女,像团带着寒气的云,飘到了园子里。
“哟,这不是最近得宠的温姑娘吗?”梅里特的声音又尖又亮,像碎玻璃刮过石板,“放着好好的绣房不去,偏在这泥地里摸爬滚打,倒是有几分乡下丫头的样子。”
她是宰相的侄女,自小在宫廷里长大,向来眼高于顶,见法老连日宿在偏殿,早憋了一肚子火。
温念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没接话。她知道梅里特的性子,越是理会,对方闹得越凶。
可梅里特显然没打算放过她。她走到苜蓿丛前,故意抬脚碾过刚抽出的嫩芽,翠绿色的叶子瞬间被踩得稀烂。“这破草有什么好种的?法老也是,放着金枝玉叶不要,偏要跟野草较劲。”
温念的眉头蹙了起来:“这是陛下要种的。”
“陛下?”梅里特冷笑一声,伸手掐住温念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你也配叫陛下?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一个连名分都没有的野丫头,也敢占着偏殿,真当自己是王后了?”
她的指甲涂着蔻丹,掐得温念下颌生疼。温念用力偏头躲开,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我是什么身份,轮不到你来置喙。”
“哟,还敢顶嘴?”梅里特被她的态度激怒了,扬手就要打下去。温念早有防备,侧身避开,梅里特扑了个空,踉跄着差点摔倒,裙摆扫翻了旁边的洒水壶,水溅湿了她的裙摆。
“反了你了!”梅里特又羞又怒,招呼侍女,“给我把这野草拔了,再把她拖去柴房,让她好好想想自己配站在哪!”
侍女们围上来,刚要动手,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冷喝:“住手!”
法老不知何时站在了园门口,脸色阴沉得吓人。梅里特看到他,气焰顿时矮了半截,强笑道:“陛下,臣妾是看这丫头不懂规矩,想教教她……”
“她的规矩,朕来教。”法老走到温念身边,轻轻拂去她肩上的草屑,声音冷得像结了冰,“至于你,”他看向梅里特,“殿前失仪,罚抄《亡灵书》一百遍,禁足三月,好好学学什么是规矩。”
梅里特脸色煞白,还想辩解,却被法老的眼神冻住了。那眼神里的厌恶与警告,让她瞬间明白,自己是真的触怒了他。
侍女们扶着失魂落魄的梅里特退下,园子里终于安静下来。法老握住温念的手腕,看到她下颌的红痕,眉头皱得更紧:“疼吗?”
温念摇摇头,反而低声道:“其实她也只是……”
“不必为她说话。”法老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以后再有人敢动你,不必忍。”他弯腰拾起被踩烂的苜蓿芽,声音轻了些,“芽踩坏了没关系,我们再种就是。但人不能受委屈。”
温念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心里忽然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阳光穿过树叶落在两人身上,将苜蓿丛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在地上织出了一张温柔的网,把所有的恶意都挡在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