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罗河的水位开始回落时,瓦吉的咳嗽声越来越重。祭司们在神像前彻夜诵经,陶制的护身符挂满了婴儿床的围栏,可小家伙的脸颊还是一天天消瘦下去,那双曾像黑曜石般亮的眼睛,也渐渐失了神采。
温念守在床边,指尖轻轻抚过儿子滚烫的额头,声音哑得像被沙砾磨过:“瓦吉,看看母后……”她怀里揣着他满月时穿的亚麻小衣,布料上还留着淡淡的奶香味,此刻却像块冰,硌得心口生疼。
法老站在殿外,背对着众人。长袍的下摆被风掀起,露出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他刚从神庙回来,大祭司说,这是命运之神的旨意,无人能违。可他攥紧的拳头,指节已泛白,仿佛要捏碎这所谓的“旨意”。
乳母抱着瓦吉,眼泪无声地淌在衣襟上。小家伙在她怀里动了动,微弱地哼了一声,小手似乎想抓什么,最终却无力地垂下。那一刻,殿内的烛火突然跳了跳,随即暗了下去。
温念没有哭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只垂下的小手,仿佛还能感觉到不久前被那小手攥住手指的暖意。她慢慢摘下腕间的蓝莲花手链,轻轻套在瓦吉冰冷的手腕上——那是他出生时,法老送的礼物,说要护他如尼罗河的水流般绵长。
法老走进来,将她揽进怀里。她的身体像块冻僵的石头,只有微微的颤抖泄露了压抑的痛。他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最终只化作一声极轻的叹息,拂过她的发顶。
祭司们默默地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这对失去孩子的父母。尼罗河的水声从远处传来,呜咽似的,像在为这个没能长大的生命哀悼。殿内只剩下烛火摇曳,映着婴儿床上那小小的身影,和床边相拥却沉默的两人,空气里弥漫着没药的香气,那是古埃及用于安息的香料,此刻却压不住蚀骨的空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