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章

流浪者的船在晨光里像块浮在海面的琥珀，甲板上的金属栏杆被晒得发烫。V靠在栏杆上剥橘子，橘瓣的甜香混着海风里的咸腥，倒比夜之城的合成香水好闻。

“我说帕南，”他把一瓣橘子扔给蹲在旁边修引擎的女人，“你们部落这船是用胶水粘起来的？刚才开过来时，我感觉船底都在晃，生怕下一秒就散架。”

帕南接住橘子塞嘴里，含混不清地回：“总比你上次偷的那艘游艇强。那玩意儿看着光鲜，结果开到公海就开始漏水，害得我们抱着救生圈漂了半夜，杰克还差点被鲨鱼当成晚餐。”

提到鲨鱼，杰克突然从船舱里探出头，手里还举着条银光闪闪的鱼：“快看！我刚钓上来的！比夜之城市场卖的塑料鱼新鲜多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吃，万一有毒呢？”

朱迪正坐在遮阳棚下擦枪，闻言翻了个白眼：“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的厨艺吧。上次在‘来生’酒吧，你煮的合成汤差点把莫克斯帮的姐妹送走，她们说那味道比虎爪帮的脚气还上头。”

杰克梗着脖子辩解：“那是调料放少了！再说，你们谁能在三分钟内做出一锅能吃的东西？V连泡面都能煮成炭，还好意思说我。”

V刚剥好的橘子差点掉海里：“我那是故意的！谁让你非要抢我的碗，我不把面煮糊，难道眼睁睁看着你把我的那份也吞了？”

甲板上的笑声惊动了躺在吊床上的瑞弗，他懒洋洋地睁开眼，手里还捏着本翻旧的侦探小说：“我说你们能不能小点声？隔壁船的老头都在看我们了——他刚才用望远镜对着这边，估计以为我们在船上打群架。”

“打群架也比你强。”杰茜卡抱着笔记本电脑走过来，屏幕上正播放夜之城的新闻，“看，荒坂的董事会集体辞职了，新闻台说他们卷着钱跑了，现在整个公司乱得像杰克的头发。”

提到头发，杰克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上次在海底基地被辐射燎了点，现在长短不一，看着确实有点潦草。“这叫潮流！”他理直气壮，“你懂什么，这是新的街头风格，过两天肯定有混混学我。”

杜克从船长室走出来，手里拿着份海图：“前面就是补给站，我们得在那加燃料。听说那里有个酒吧，老板是前 corpo 的厨师，做的海鲜汤比夜之城的任何一家都地道。”

“海鲜汤？”杰克眼睛一亮，把手里的鱼往桶里一扔，“那得去尝尝！正好跟他学学，回头做给你们看，保证让你们把碗都舔干净。”

“还是算了吧。”帕南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油污，“我怕你的汤把酒吧老板的招牌砸了——到时候我们还得赔人家钱，我可没那么多闲钱。”

补给站的港口挤着大大小小的渔船，桅杆上的旗帜在海风里猎猎作响。酒吧就开在码头边，木头招牌上画着条跃出水面的鱼，下面写着“老渔夫的碗”。

推开门，咸腥的海风混着炖鱼汤的香气扑面而来。老板是个留着络腮胡的壮汉，胳膊上纹着褪色的船锚，看到他们进来，咧开嘴笑了：“流浪者的朋友？帕南跟我提过你们，快坐，刚炖好的蛤蜊汤。”

杰克刚坐下就迫不及待地拿起勺子：“老板，你这汤放了多少种调料？比夜之城那些用香精调出来的强多了——上次我喝的那碗，喝完打个嗝都是塑料味。”

老板被逗笑了，往他碗里又加了勺蛤蜊：“哪有什么秘方，就是用新鲜的海货，多炖两个钟头。不像你们城里，什么都图快，连鱼都是用淀粉捏的。”

朱迪喝着汤，忽然指着窗外：“看，那不是莫克斯帮的船吗？小桃怎么也来了？”

只见小桃正从一艘快艇上跳下来，怀里还抱着个大箱子，一路小跑冲进酒吧：“朱迪姐！你们果然在这！”她把箱子往桌上一放，“这是老布给你们做的新武器，他说比上次的水下炸弹厉害，能把直升机打下来！”

“打直升机？”V挑眉，“你们莫克斯帮现在连军火库都有了？上次见你们，还在用钢管跟虎爪帮打架呢。”

“那是以前！”小桃得意地挺挺胸，“现在不一样了，夜之城的混混都想加入我们，说跟着莫克斯帮有肉吃——当然，主要是因为我们把虎爪帮的地盘抢了大半，他们怕被欺负。”

瑞弗突然放下汤碗，指着酒吧角落的电视：“快看新闻。”

屏幕上，夜之城的街头挤满了人，举着“corpo滚出去”的牌子，连NCPD的警车都被围在中间，动弹不得。主播的声音带着激动的颤音：“这是夜之城近十年来最大的抗议活动，市民们要求彻底调查荒坂的人体实验，还要求解散所有私人武装……”

“看来，”V喝了口汤，热气模糊了眼镜片，“夜之城真的要变了。”

老板端着新的汤过来，闻言笑了：“变是好事。我年轻的时候在夜之城待过，那地方啊，就像个上了锁的笼子，看着光鲜，里面全是铁锈。”他顿了顿，“你们这些孩子，倒像是能撬开锁的钥匙。”

杰克正忙着跟蛤蜊汤搏斗，闻言含糊不清地接话：“我们可不是钥匙，我们是……是撬棍！专撬那些corpo的锁！”

众人顿时笑成一团，笑声撞在木质的房梁上，又弹回来，混着窗外的海浪声，像首没谱的歌。

离开酒吧时，夕阳正把海面染成一片金红。流浪者的船加好了燃料，甲板上堆着刚买的新鲜海货，杰克正缠着老板问蛤蜊汤的做法，被帕南拽着后衣领拖走。

“接下来去哪？”杰茜卡靠在船舷边，看着渐渐远去的补给站，“回夜之城？”

“回。”V点头，海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总得回去看看，那些抗议的人需要帮手——再说，我还欠维克多一瓶好酒，上次借他的屏蔽器还没还人情。”

帕南把引擎发动起来，船身轻微震动着驶离港口：“回去了可得提醒杰克，别再惦记拆老太太的机械狗了。现在夜之城盯着我们的人多，万一被拍到，又得上新闻。”

“放心，”朱迪笑着说，“我已经跟莫克斯帮的姐妹打好招呼了，要是杰克敢乱来，她们就把他绑去给新收的小弟当靶子练枪——用的还是没装子弹的那种，吓也能把他吓老实。”

杰克在旁边跳脚：“你们怎么总针对我？V上次还想偷市长的游艇呢，你们怎么不说他？”

“我那是为了查案！”V立刻反驳，“跟你拆机械狗能一样吗？”

夕阳沉入海面，最后一缕光恋恋不舍地舔过船尾的浪花。远处的夜之城已经亮起灯火，像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依旧喧嚣，却似乎多了点不一样的温度。

没人知道回去会遇到什么，也许还有未散的风波，也许有新的麻烦在街角等着。但至少此刻，海风正好，船正前行，身边的人笑着闹着，像任何一个普通的黄昏。

这样，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