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章

夜之城的霓虹在雨里晕成一片流动的彩，V推开“来生”酒吧的门时，风铃叮当作响，把外面的湿冷空气卷了进来。朱迪正趴在吧台上算账，笔尖划过账本的声音沙沙响，看见他进来，头也没抬：“可算舍得回来了？帕南说你们在补给站喝了三桶蛤蜊汤，杰克还跟老板抢锅铲，差点把人家的灶台掀了。”

“那是切磋厨艺。”V脱下雨衣往挂钩上一挂，水珠顺着衣摆滴在地板上，“再说，最后老板还送了我们一包蛤蜊干，说杰克的调味手法‘很有街头风格’——虽然我觉得他是在说客气话。”

吧台后面突然传来哐当一声，杰克从储藏室探出头，手里还攥着个空酒瓶：“谁说客气话？那老板明明说我很有天赋！”他把酒瓶往桌上一放，“等我把蛤蜊干泡发了，给你们露一手，保证比老渔夫的汤还鲜。”

“还是先把你上次打碎的杯子赔了吧。”朱迪终于抬起头，指了指吧台上的缺口，“维克多昨天还来问，说你欠他的那瓶威士忌什么时候还——他说再拖着，就把你上次抵押的旧手表当掉。”

提到手表，V摸了摸口袋——那是块老掉牙的机械表，还是他刚到夜之城时，一个拾荒者老头送的，表盘上的划痕比杰克的胡茬还密。“放心，少不了他的。”他笑着说，“这次从海底基地捞了点荒坂的零件，维克多肯定喜欢。”

门又被推开，帕南带着两个流浪者的年轻人走进来，每人怀里都抱着一摞报纸。“看看这个。”她把报纸往吧台上一铺，头版全是抗议人群的照片，标题用加粗的字体写着：“荒坂撤离夜之城，市政厅承诺彻查人体实验”。

“撤离？”杰茜卡凑过来看，“他们肯这么轻易走？”

“不是肯不肯的事。”帕南拿起一张报纸，指着角落里的小字，“董事会的人卷着钱跑了，留下个烂摊子，华子那老头据说气得进了医院，现在没人管这摊子事了。”

杰克突然指着另一张报纸：“快看！虎爪帮解散了！他们老大说要去乡下养老，再也不掺和城里的事了。”

“养老？”朱迪冷笑一声，“我看是怕被清算吧。上次我们炸荒坂基地时，虎爪帮还帮他们守过外围，现在荒坂倒了，他们不落跑才怪。”

正说着，瑞弗推门进来，手里还拎着个纸袋，里面飘出面包的香气。“刚路过 bakery，买了点新鲜的可颂。”他把纸袋往桌上一放，“本尼让我带句话，内务部的几个头头被抓了，他明天就能官复原职——说要请我们去市政厅旁边的餐厅吃饭，那里的牛排据说是真牛肉做的。”

“真牛肉？”杰克眼睛一亮，抓起个可颂塞进嘴里，“那得去尝尝！上次在夜之城吃的牛排，咬下去跟嚼轮胎似的，还是杰克牌的。”

“是‘合成’牌的。”V纠正他，拿起一个可颂，酥皮掉了一手，“说真的，你们觉不觉得有点不真实？前阵子还在海底跟机器人打架，现在居然能坐在这里吃可颂，看报纸说荒坂倒了。”

帕南咬了口可颂，点了点头：“确实有点像做梦。不过这样挺好，不用再天天躲着corpo的追杀，也不用拆枪拆到半夜了。”她顿了顿，忽然笑了，“说起来，我们好像很久没正经休息过了，要不要找个地方度个假？”

“度假？”朱迪挑眉，“去哪？沃森区的废弃工厂？还是荒坂的旧基地？”

“去海边啊。”帕南指了指窗外，“杜克说圣莫尼卡的沙滩很美，这个季节人不多，还能钓鱼——杰克不是一直想钓条大鱼吗？”

提到钓鱼，杰克立刻来了精神：“我要去！我还要带上我的电磁步枪……不对，钓鱼不用枪，得用鱼竿。”他挠了挠头，“回头让老渔夫教我，保证钓条比桌子还大的鱼回来！”

“还是先学会怎么把鱼从钩上取下来吧。”杰茜卡翻了个白眼，“上次在补给站，你钓上来条巴掌大的鱼，结果被鱼刺扎了手，喊得比被机器人追时还响。”

酒吧的门又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小桃，她怀里抱着个大盒子，气喘吁吁地说：“朱迪姐！你们看我带什么来了？”

盒子打开，里面是件印着莫克斯帮标志的T恤，还有顶绣着鱼的帽子。“这是老布给你们做的纪念品，”小桃拿起T恤比划着，“你看这图案，是‘亚当’原型机爆炸的样子，老布说这叫‘自由的火花’。”

V拿起T恤看了看，图案上的爆炸火光确实像朵盛开的花，旁边还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夜之城属于我们”。“老布这手艺，不去做设计师可惜了。”他笑着说，“比夜之城那些卖天价T恤的强多了。”

“那是！”小桃得意地说，“老布以前在corpo的广告公司待过，后来看不惯他们骗人，就跑出来了。他说以后要开个服装店，专门给街头的人做衣服，不用花里胡哨的，舒服就行。”

外面的雨渐渐停了，霓虹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投下长长的影子。酒吧里的灯光温暖，混着面包的香气和淡淡的酒气，让人觉得格外安心。

V靠在吧台上，看着身边这些吵吵闹闹的人——杰克正和小桃争论钓鱼该用蚯蚓还是面包，帕南在研究报纸上的度假攻略，朱迪和杰茜卡说着莫克斯帮的新计划，瑞弗在旁边安静地喝着咖啡，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他忽然觉得，这大概就是银手约翰尼当年想要的吧——不是炸掉一座塔，不是推翻某个corpo，而是能让这些在黑暗里挣扎过的人，有机会坐在一起，笑着聊聊天，计划一场普通的度假。

“对了，”V突然开口，“维克多说他最近新弄了批义体零件，问我们要不要去看看，说是能把杰克的胳膊改得更灵活点，省得他总掉东西。”

“谁总掉东西？”杰克立刻反驳，“我那是……那是故意的！再说，维克多的手艺也就那样，上次给我换的义眼，看东西总有点偏黄，害得我差点把番茄酱当成芥末挤。”

众人顿时笑了起来，笑声撞在墙上，又弹回来，混着窗外渐起的晚风，像首温柔的歌。

夜之城的故事还长，麻烦或许还会有，但至少此刻，他们有彼此，有可颂的香气，有窗外渐渐放晴的夜空。

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