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风带着栀子花的甜香,漫进凌将军府的后宅。程少商正坐在葡萄架下,由莲房陪着翻看婴儿的襁褓样式,小腹已微微隆起,眉宇间带着初为人母的柔和。
“娘子瞧这件如何?用的是最软和的云锦,绣了些缠枝莲纹,寓意也好。”莲房捧着件嫩黄色的小襁褓,笑得眉眼弯弯。
程少商刚要回话,忽然听得院外一阵喧哗,跟着便见管家匆匆进来,脸色凝重:“娘子,宫里来人了,说是……说是要请您去一趟长信宫,有要事询问。”
程少商心头微沉,抚着小腹缓缓起身:“可知是何事?”
“奴才不知,只看那内侍公公的神色,怕是……怕是来者不善。”管家话音刚落,几名身着宫装的女官已走进院来,为首之人面无表情:“程娘子,陛下有旨,请您即刻随我等入宫。”
一路入宫,气氛凝滞得让人心头发紧。长信宫内,文帝端坐殿上,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皇后坐在一旁,眉头紧锁,见程少商进来,眼中满是担忧。
“儿臣参见陛下,皇后娘娘。”程少商依礼行礼,腹中胎儿似是察觉到母亲的不安,轻轻动了一下。
文帝没让她起身,只将手中一卷竹简扔到她面前:“少商,你自己看看!这是从沈小娘子房里搜出的巫蛊木偶,上面竟写着你的生辰八字,还有这扎在木偶心口的银针——你可知罪?”
程少商心头一震,俯身捡起竹简旁的木偶。那木偶用粗糙的木片制成,背后果然刻着她的生辰,心口处插着一根锈迹斑斑的银针,瞧着格外渗人。
“陛下,儿臣不知此事!”程少商抬头,目光坦荡,“儿臣与沈小娘子虽有嫌隙,却从未想过用此等阴私手段,更不信巫蛊之说!”
“不知?”文帝冷哼一声,“方才沈小娘子在殿外哭诉,说前几日你去沈府拜访,趁她不备潜入内室,留下了这东西,还说你嫉妒她与凌将军年少相识,故而想用巫蛊之术害她!”
程少商又惊又气,指尖微微发颤:“陛下明鉴!前几日我确曾去过沈府,却是应沈小娘子之邀,且全程有侍女陪同,从未单独去过她的内室!她这是污蔑!”
“污蔑?”殿外传来沈明微的声音,她扶着青禾的手,面色苍白地走进来,眼眶红肿,发髻微散,瞧着楚楚可怜,“程妹妹,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吗?那木偶明明是从我的妆奁下搜出的,除了你那日去过,再无旁人进过我的内室……你怀了将军的骨肉,我替你高兴都来不及,你为何要这般害我?”
她说着,眼泪簌簌落下,看向程少商的目光里满是“委屈”与“不敢置信”:“我知道,你素来不喜我,可我从未想过与你争什么……如今你有了身孕,将军更是把你宠上天,你为何还要容不下我?”
这番话声泪俱下,连一旁的几位朝臣都露出了怀疑的神色。皇后连忙开口:“少商不是这样的人,明微,你是不是弄错了?”
沈明微却“噗通”一声跪在文帝面前,磕了个响头:“陛下!臣女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甘受天打雷劈!求陛下为臣女做主,也求陛下查查,程妹妹这般心性,将来如何能教养皇子,如何能配得上凌将军!”
程少商看着她颠倒黑白的模样,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她终于明白,沈明微从未放弃过,只是将算计藏得更深了。如今她怀有身孕,沈明微便用这等阴狠的招数,不仅要毁了她的名声,还要牵连腹中的孩子!
“沈明微!”程少商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却依旧挺直着脊背,“你说木偶是我所留,可有证据?那日我身边的侍女,沈府的下人,皆可作证我未曾靠近你的内室!倒是你,处心积虑设下这局,就不怕遭天谴吗?”
沈明微哭得更凶了:“我没有……我只是不想死……程妹妹,你若恨我,便冲我来,为何要用巫蛊之术……”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凌不疑一身戎装闯了进来,铠甲上还带着风尘,显然是刚从军营赶回。他一眼看到跪在地上的程少商,快步上前将她扶起,目光锐利如刀,扫过沈明微:“陛下,此事定有蹊跷!少商绝非会用巫蛊之人,求陛下彻查!”
文帝看着凌不疑护在程少商身前的模样,又看了看哭得梨花带雨的沈明微,眉头皱得更紧。殿内的气氛一时僵持住,空气里弥漫着无声的硝烟,而这场风波的中心,程少商抚着小腹,迎上沈明微那隐藏在泪光后的得意目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绝不会让这恶毒的算计得逞,绝不让腹中的孩子受到半点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