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信宫的烛火摇曳，将殿内众人的影子投在金砖地上，忽明忽暗。凌不疑扶着程少商站在殿中，目光如炬，落在那木偶与沈明微之间，沉声道：“沈小娘子说这木偶是少商所留，敢问是何时发现的？又是谁先入的内室？”
沈明微被他看得心头一紧，却依旧维持着哭腔：“昨日午后，我让青禾整理妆奁时发现的……前几日只有程妹妹来过，除了她，再无旁人能将东西藏进去。”
“哦？”凌不疑挑眉，转向青禾，“你家小娘子的内室，寻常下人可随意进出？”
青禾被他凌厉的眼神吓得一哆嗦，低头道：“回将军，小娘子的内室除了奴婢与贴身伺候的婆子，旁人不许进的。”
“那便是了。”凌不疑声音转冷，“少商那日去沈府，自始至终由莲房陪着，沈府的下人也都看在眼里，她何时有机会单独去内室？再者，这木偶既是藏在妆奁下，定是早有预谋，若真是少商所为，她何必选在自己去拜访之后留下痕迹，岂不是自寻祸端？”
文帝闻言，眉头微松。他本就信过程少商的品性，只是巫蛊之事非同小可，不得不慎重。
沈明微忙道：“可……可除了她，谁会这般害我？我与程妹妹素有嫌隙，旁人怎会知晓？”
“谁说无人知晓？”程少商忽然开口，抚着小腹的手微微收紧，“沈姐姐忘了，前日在护国寺，你我因那只受伤的雀儿起过争执，当时周围可有不少贵女听见。再者，你贴身的青禾，方才回话时眼神躲闪，倒像是有什么瞒着。”
她目光转向青禾，语气平静却带着力量：“你家小娘子的妆奁，平日里都是你打理吧？那木偶藏在妆奁下，你当真前几日都未曾察觉？”
青禾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沈明微心头一跳，厉声斥道：“青禾，你如实说！是不是你办事不力，没及时发现，反倒连累了我？”
这话说得急切，倒像是在掩饰什么。皇后何等精明，当即道：“陛下，依臣妾看，不如传沈府的婆子来问问，看看前几日程娘子到访时，究竟有无靠近内室，再问问青禾，这妆奁近来可有异常。”
文帝点头应允。不多时，沈府的两个婆子被传召入宫。她们都是府里的老人，见了这阵仗，不敢隐瞒，如实回禀：“那日程娘子确实只在花厅坐着，未曾去过内院，莲房姑娘一直陪着呢。”
矛头瞬间指向青禾。凌不疑步步紧逼：“青禾，你再不说实话，便是欺君之罪。”
青禾“噗通”跪下，泪水直流：“陛下饶命！皇后娘娘饶命！是……是小娘子让奴婢做的！她说……她说程娘子怀了身孕，将军愈发看重，让奴婢把这木偶藏在妆奁下，再去报官，说是程娘子所留……奴婢不敢不从啊！”
这话一出，满殿哗然。沈明微脸色煞白，指着青禾尖叫：“你胡说！我何时让你做过这种事？你这贱婢，竟敢污蔑主子！”
“奴婢没有胡说！”青禾从袖中掏出一小块碎布，“这是小娘子让奴婢缝木偶时，不小心被针扎破手指，染了血的布角，奴婢当时偷偷收着，就怕……就怕有今日！”
那碎布的料子，正是沈明微常穿的云锦。皇后让人接过一看，上面的血迹虽已干涸，却与木偶上粗糙的针脚隐隐能对上。
沈明微彻底慌了，瘫软在地，嘴里还在喃喃：“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文帝见真相大白，龙颜大怒：“沈明微！你竟敢构陷朝廷命妇，还用巫蛊邪术，当真是胆大包天！来人，将沈明微带回府中禁足，听候发落！沈家父兄，教子无方，罚俸一年，闭门思过！”
侍卫上前将失魂落魄的沈明微拖了下去。她经过程少商身边时，忽然抬起头，眼中满是怨毒与不甘，却终究没能说出一个字。
风波平息，文帝温言安抚了程少商几句，又赏了许多补品，才让凌不疑护送她回府。
马车行驶在回宫的路上，程少商靠在凌不疑肩头，轻声道：“我原以为，她虽刻薄，却不至于用这般阴毒的手段。”
凌不疑握紧她的手，声音温柔：“不必为不值得的人动气，往后有我在，定不会再让你受半分委屈。”
车窗外，夕阳正浓，将长安城染成一片金红。程少商摸了摸腹中的孩子，心中一片安宁。有些争斗，终究是要落幕的，而她的生活，才刚刚迎来最温暖的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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