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望离开后，别墅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甚至比江序刚来时更加安静。他在客厅里坐了很久，目光时不时地飘向玄关柜上那张黑色的副卡。卡片安静地躺在那里，像一个无声的邀请，也像一个潜在的 “麻烦”。
最终，江序还是站起身，走过去，将那张卡收进了自己随身带着的钱包夹层里。他告诉自己，这只是为了 “以防万一”，绝不是接受了季望口中所谓的 “夫妻义务”。只是，指尖触碰到卡片冰凉的质感时，心底还是泛起一丝异样的涟漪。
接下来的几天，季望似乎很忙，常常是江序早上醒来时他已经离开，晚上他睡下了季望才回来。两人真正能碰面的时间少之又少，更别说交流了。
这样的相处模式让江序感到安心，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安心的是，他不必再费心去应对季望那些 “越界” 的温柔，失落的是…… 他也说不清失落什么，或许只是习惯了清晨那顿略显尴尬却又带着一丝暖意的早餐。
没有了季望在家，江序的生活变得简单而规律。他会看看书，听听音乐，偶尔会对着电脑处理一些父亲公司那边偶尔发来的、无关紧要的文件。大部分时间，他都像一只安静的寄居蟹，蜷缩在这个名为 “家” 的华丽壳子里，独自消化着漫长的时光。
管家是个沉默寡言但很周到的人，将他的饮食起居照顾得很好。江序提出想自己做点东西吃，管家也只是恭敬地说：“江先生有任何需要，请随时吩咐。”
这天下午，江序在书房里找一本书，却不小心碰掉了书架顶层的一个相框。相框摔在地上，玻璃碎裂开来。照片上是一个笑容温和的中年男人和一个眉眼与季望有几分相似的小男孩，两人依偎在一起，背景似乎是某个海边。
江序心里一紧，连忙蹲下身去收拾。玻璃碎片很锋利，他不小心被划了一下，指尖立刻渗出了血珠。
“嘶……” 他倒吸一口凉气，看着指尖那点刺目的红，眉头微微蹙起。
就在这时，别墅的门开了。季望竟然提前回来了。
他脱下外套，正准备和迎上来的管家说什么，目光却先一步落在了书房门口蹲在地上的江序身上，以及他手边散落的玻璃碎片。
“怎么回事？” 季望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快步走了过来。
江序看到他，有些慌乱，下意识地想把手藏到身后：“没、没什么，就是不小心把相框碰掉了…… 对不起。”
季望没有理会他的道歉，径直蹲下身，抓住了他那只受伤的手。他的手指修长而有力，掌心带着一丝微凉的温度，包裹住江序纤细冰凉的手指时，江序像被烫到一样，猛地一颤，想要抽回手。
“别动。” 季望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他仔细地检查着江序指尖的伤口，眉头蹙得更紧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的语气里似乎带着一丝责备，但更多的是…… 担忧？江序愣住了，怔怔地看着季望近在咫尺的侧脸。他的睫毛很长，鼻梁高挺，专注的神情让他平日里冷硬的轮廓柔和了几分。阳光透过书房的窗户，在他发梢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边。
江序的心跳莫名地漏了一拍。
季望没有注意到他的失神，拉起他的手腕，带着他走向客厅：“管家，医药箱。”
“好的，先生。” 管家应声，很快将医药箱取了过来。
季望让江序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则半跪在他面前，打开医药箱，拿出消毒棉片和创可贴。他的动作很轻柔，先用生理盐水冲洗掉江序指尖的血迹，然后用消毒棉片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伤口周围。
冰凉的刺激感让江序瑟缩了一下。
“疼？” 季望抬眸看他，眼神里带着询问。
“有、有点。” 江序小声回答，脸颊有些发烫。他不习惯这样近距离的接触，更不习惯季望用这样的姿态为他处理伤口。这感觉太过…… 亲密了。
季望的动作放得更轻了：“忍一下，很快就好。” 他的气息拂过江序的手腕，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江序的目光落在季望认真的侧脸上，心里乱糟糟的。他不明白，季望为什么总是对他这么好？仅仅是因为 “夫妻义务” 吗？可这未免也太尽职尽责了。
很快，季望用一块小巧的创可贴，仔细地贴在了江序的伤口上。“好了。” 他直起身，收拾好医药箱，“以后小心点。书架顶层的东西够不到就叫管家，或者等我回来。”
“…… 谢谢。” 江序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声音细若蚊蚋。指尖传来创可贴柔软的触感，以及一丝若有似无的、属于季望的气息。
季望看着他泛红的耳尖，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很快又恢复了平静。“饿了吗？” 他转移了话题，“今天回来得早，一起吃晚饭。”
江序猛地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你…… 今天不忙吗？”
“嗯，提前处理完了。” 季望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拿起平板，看似随意地浏览着，“想吃什么？让厨房准备，或者…… 我们出去吃？”
出去吃？江序愣了一下。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别人一起出去吃过饭了，尤其是…… 和季望。这个提议让他有些心动，又有些不安。
看着江序犹豫的样子，季望放下平板，看着他：“不想出去？”
江序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小声说：“…… 都可以。”
季望看着他这副样子，嘴角几不可见地弯了弯：“那就在家吃吧。想吃什么？”
江序想了想，报了几个简单的家常菜名。都是些很普通、甚至有些朴素的菜。
季望听完，对管家吩咐道：“就按江先生说的准备。”
“是，先生。”
晚饭很简单，却意外地合江序的胃口。或许是因为这些菜带着一种家常的烟火气，让他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不少。
吃饭的时候，季望忽然开口：“明天周末，你有什么安排吗？”
江序摇摇头：“没有。” 他的生活一向很单调，周末和工作日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
“那陪我去个地方。” 季望说。
“啊？去哪里？” 江序有些意外。
“去郊外的一个马场。” 季望看着他，“我记得你资料里写着，会骑马？”
江序愣了一下，才想起那份联姻前双方交换的、如同简历般的资料。他确实会一点，是小时候父亲请人教的，后来母亲去世，他就很少骑了。没想到季望竟然还记得。
“…… 会一点，很久没骑了。”
“正好，去放松一下。” 季望的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江序看着季望平静的侧脸，心里那道无形的墙，似乎又被季望这无声的靠近，悄悄凿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他不知道季望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但他发现，自己竟然…… 并不反感。
甚至，有那么一丝微弱的期待。
“…… 好。” 他听到自己说。
季望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如同冰雪初融，瞬间点亮了他深邃的眼眸。“那就这么定了。”
那个笑容很淡，却像一颗投入江序心湖的小石子，漾开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大的涟漪。
他低下头，掩饰住自己眼底的慌乱，默默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心脏却在胸腔里，不合时宜地、砰砰直跳。
习惯之外的暖意，正以一种他无法预料的方式，悄然降临。
（第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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