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的蒲公英刚舒展嫩芽,风里突然裹来一缕极淡的腥甜——不是草木的清香,是藏在泥土深处、百年未散的血味。赵念儿蹲在田埂上,动作顿了顿,清澈的眼眸里掠过一丝茫然,像是有什么碎片要从记忆深处钻出来,却又被“情爱即罪孽”的诫命死死按住。
她低头,看着掌心映出的细碎光影,那是血魄残留在她血脉里的痕迹。百年前的血色城池明明不在眼前,可指尖触到泥土的瞬间,无数凄厉的哭喊声却突然在耳边炸开:“妖女!别杀我!”“我的孩子!”……那些声音太真实,真实到她忍不住发抖,下意识攥紧拳头,将刚冒芽的蒲公英捏得粉碎。
“情爱只会杀掉所有人,这是真的。”她喃喃自语,试图用四位神兽的话压下心头的寒意。可风里的腥甜越来越浓,泥土下像是有无数只冰冷的手在抓她的脚踝,要把她拖回那个尸骸遍地的黄昏。她猛地抬头,看见不远处的桃林里,有个模糊的人影在晃动,那人穿着青衫,眉眼像极了……像极了某个她该忘记的人。
“错在沈砚舟,是他骗神,是他利用我……”赵念儿往后退,蛇尾在泥土里扫出痕迹,带起的土粒里竟掺着暗红的碎屑——那是百年前百姓的血痂。她突然想起青龙大人说过的话:“最可怕的从不是凡人算计,是神心境不稳,选择灭世。”
这句话像惊雷劈进脑海。她看着自己的指尖,那曾催生万物的绿光里,竟隐隐透出当年屠戮时的暗纹。原来沈砚舟的算计只是引子,真正让满城百姓丧命的,是她自己被情爱裹挟后,毫不犹豫选择“灭世”的私心。是她亲手让女娲血脉的慈悲,变成了噬人的利器;是她在“护一人”与“护苍生”之间,选了最残忍的那条路。
风更冷了,桃林里的人影渐渐清晰,又渐渐消散,像是记忆里的幻影。赵念儿抱着头蹲在地上,耳边的哭喊声越来越响,血魄的腥甜钻进鼻腔,让她几乎窒息。她终于明白,四位神兽让她赎罪,不是为了惩罚沈砚舟的算计,而是为了让她看清——当年那个因情爱灭世的自己,比任何骗子都要可怕。
泥土里的血痂被她的指尖碰碎,竟慢慢长出细小的草芽,可那草芽是暗红色的,像染了血。赵念儿看着它,突然笑了,笑声里满是绝望:“神爱世人……可我当年,连神都算不上,只是个被情爱操控的刽子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