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尾的“沈记米粉”和街角的“陆记烧烤”隔着三棵老槐树,却像长在同一根毒藤上——沈砚的米粉汤里永远飘着前一天的剩骨,陆烬的烤串刷着过期三个月的甜面酱,两人唯一的正经共识,是把“美团商家”的身份当成宰客的铁壳。
沈砚第一次盯上陆烬,是看见他对着手机里顾客的退款申请冷笑。那顾客说烤鸡翅发臭,陆烬反手拍了张新烤的照片,备注“顾客恶意找茬”,转头就跟沈砚炫耀:“平台只认商家证据,退?门儿都没有。”沈砚当时正把半碗没卖完的米粉倒进新熬的汤里,闻言放下勺子笑出声:“我上周也这么搞的,有个学生说吃到头发,我让他自己找,找不到就说他想讹钱,最后平台还罚了他5块钱违约金。”
两人就这么凑到了一起,白天各自守着摊子往食材里掺“料”,晚上在巷口的小酒馆碰杯,交流的全是宰客的新花样。沈砚教陆烬把冻了半年的牛肉切成薄片,裹上重辣粉遮味,陆烬则给沈砚出主意,把美团上的“大碗米粉”悄悄换成中碗,顾客投诉就说“拍照显大”。有次一个老顾客发现沈砚的米粉量越来越少,跟他理论,沈砚正没好气,陆烬刚好收摊路过,抄起旁边的空啤酒瓶“哐当”砸在地上,碎渣溅了老顾客一裤脚:“吃不起就别吃,在这儿找不痛快?”老顾客吓得不敢作声,灰溜溜走了,沈砚递给他一根烟:“还是你够意思。”
真正让他们成“生死兄弟”的,是那次卫生检查。区里突然来查小餐饮,沈砚的后厨堆着发霉的米袋,陆烬的冰柜里冻着发绿的鱿鱼,两人慌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还是陆烬先反应过来,拉着沈砚躲进巷尾的杂物间,自己则揣着两条烟去找市场监管的人,谎称“沈记和陆记是亲戚,最近一起装修,没营业”。等检查的人走了,沈砚从怀里摸出个鼓囊囊的信封,里面是他这月刚骗来的退款钱:“这钱你拿着,要不是你,我这摊子就没了。”陆烬没接,反而把自己的收款码递过去:“分什么你的我的,以后咱们一起在美团上开个‘联合店’,你出米粉我出烤串,赚了钱对半分,谁也别想跑。”
那天晚上,两人又去了小酒馆,喝到半夜。沈砚醉醺醺地举着杯子,说以前总觉得赚黑心钱是单打独斗,现在才知道有个“同伙”多踏实。陆烬把杯子跟他碰得叮当响:“什么同伙,是兄弟。以后谁要是敢跟咱们抢生意,或者敢让咱们退钱,咱们就一起跟他干。”窗外的月亮被乌云遮着,巷子里飘着米粉汤和烤串混合的怪味,两人的笑声在空荡的巷子里打转,像两根绞在一起的毒绳,把“兄弟”两个字缠得满是铜臭和戾气。
后来真有人想跟他们抢生意,在巷口开了家正经的面馆,不仅食材新鲜,顾客退款从不推脱。沈砚和陆烬看在眼里,气在心里。某天晚上,面馆关门前,陆烬撬了人家的后窗,沈砚则往面桶里倒了半瓶洗洁精。第二天面馆老板发现面全馊了,没法营业,只能贴出转让通知。沈砚和陆烬站在对面,看着那通知,又一次碰了杯——他们的“兄弟情”,从来不是靠什么义气,而是靠一起踩在顾客的利益上,一起捂着口袋里的黑心钱,把“不退钱”的规矩,当成了彼此最铁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