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眠

夜色漫进房间时，陆烬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胸口和颈侧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皮肉，可他连动都不敢动——谢砚舟正从身后抱着他，尾巴轻轻缠在他的腰腹间，带着鳞片的凉意透过薄薄的睡衣渗进来，像一道无形的枷锁。

床榻很软，却让陆烬觉得比地上的石子路还要硌人。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谢砚舟的呼吸落在后颈，温热的气流扫过白天被沈砚咬出的齿痕，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他闭着眼，全身紧绷，生怕自己的一点小动作就惹来对方新一轮的“兴致”。

就在他以为这漫长的夜晚要在恐惧中熬过去时，谢砚舟突然开口了。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刚要入睡的慵懒，却像冰锥一样扎进陆烬的耳朵里：“陆烬，不要怪我。”

陆烬的身体猛地一僵。

谢砚舟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僵硬，尾巴又收紧了些，将他抱得更紧，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近乎“理所当然”的坦然：“你们人在吃蛇胆、泡蛇酒的时候，也没问过蛇愿不愿意吧？”

这句话像重锤砸在陆烬心上。他张了张嘴，想反驳，想质问“人和兽怎么能一样”，可喉咙里像是堵了团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是啊，人类对蛇类的掠夺从未手软，可这就能成为眼前的兽人肆意伤害他的理由吗？他不懂，也想不通，只觉得心脏像是被谢砚舟的尾巴缠得快要停止跳动。

谢砚舟没再等他回应，或许是根本不在意他的想法。他将下巴抵在陆烬的肩窝处，呼吸渐渐变得平缓，显然是要睡了。尾巴的力道松了些，却依旧牢牢地圈着他，没有半分要松开的意思。

陆烬睁着眼，望着漆黑的天花板，眼泪无声地滑进枕头里。伤口的疼还在，心里的寒意却更甚——原来在谢砚舟眼里，他和那些被人类捕捉的蛇没有区别，所谓的“抱着睡觉”，不过是猎物被猎人圈在自己的领地，连逃跑的资格都没有。漫漫长夜，他只能在这具带着兽性的怀抱里，数着自己的心跳，祈祷天亮能来得再快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