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再次升到头顶时,吴砚舟已经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绳子勒进皮肉的地方早就没了知觉,裸露的皮肤被晒得起了水泡,稍微一动就裂开,渗出血水。他能听到石台下越来越近的吟唱声,能闻到空气中飘来的、属于香料和血腥混合的怪异味道——那是祭祀开始的信号。
两个兽皮看守走过来,粗鲁地解开他身上的绳子。吴砚舟像一摊烂泥一样瘫在石台上,连挣扎的念头都生不出来。他被拖拽着,一路磕磕绊绊地拉到石台中央的祭案前,冰冷的石面贴着他的后背,让他打了个寒颤。
天启站在祭案旁,穿着比往日更华丽的黑色长袍,手里握着一把磨得锃亮的青铜刀。他看着被按在祭案上的吴砚舟,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像在处理一件早已准备好的器物。远处,纣王坐在高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周围的族人全都跪伏在地,吟唱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
吴砚舟的目光扫过天启手里的青铜刀,扫过高台上的纣王,又扫过那些跪伏的族人。他突然想起穿越前,自己在电脑上敲下的那句“商朝祭祀,人牲为尊”,那时他只觉得是冰冷的历史文字,可现在,他才明白这八个字背后,是怎样滚烫的血。
他张了张嘴,想再比一次“不要吃我”的口型,可嘴唇早就干裂得发不出声音。天启举起了青铜刀,阳光照在刀刃上,晃得他睁不开眼。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响,最后和石台下的吟唱声、鼓声混在一起,成了他生命里最后的背景音。
青铜刀落下的瞬间,吴砚舟闭上了眼睛。
没有金手指,没有英雄救美,没有和历史人物的奇遇。他的穿越,从被暴晒的第一天开始,到祭祀结束的第二天,就这么仓促地、残忍地画上了句号。
祭祀的吟唱声渐渐平息时,石台中央的祭案上,只剩下被分割开的肉块。天启将最完整的一块呈到纣王面前,高台上的纣王微微点头,周围的族人开始有序地分食剩下的部分,脸上带着对神明的敬畏,和对食物的渴望。
没人记得那个穿着怪异衣服的年轻人,没人在乎他是否说过话,是否有过恐惧。他就像无数个被献祭的人牲一样,成了商朝土地里的一捧养料,成了神明祭祀里的一缕青烟,连名字都没能留下。
只有风,还在吹着石台上残留的血迹,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曾有一个来自未来的灵魂,在这里,经历了一场短暂而绝望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