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赐泽推开那家知名法式甜品店的玻璃门,门上方的黄铜风铃立刻发出一串清脆悦耳的“叮铃”声,这声音在静谧而充满甜香的室内回荡,仿佛在宣告一位重要客人的到来。一股强劲而适宜的冷气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从室外带来的、黏腻的夏日燥热,让人每个毛孔都舒展开来。店内的装潢极尽精致典雅,以柔和的奶油色和香槟金为主色调,水晶吊灯洒下温暖的光晕,墙壁上挂着几幅抽象风格的油画。空气中,浓郁而幸福的甜香交织弥漫——是高品质黄油经过烘烤后散发出的醇厚香气,是糖分融化时诱人的焦香,还有各种新鲜水果的清新酸意,共同构成了一种令人愉悦放松的氛围。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扫描仪,冷静地扫过擦拭得一尘不染的玻璃陈列柜。柜内,各色造型宛如艺术品的法式甜点静静地陈列在黑色大理石台面上:覆盆子慕斯上点缀着金箔,闪电泡芙的表面是光滑如镜的巧克力淋面,歌剧院蛋糕层次分明,每一款都彰显着甜品师的匠心独运。言赐泽的视线几乎没有过多停留,最终落在了一款造型最为简约的抹茶慕斯上。它没有繁复的装饰,通体是沉静的墨绿色,表面只有一抹优雅的白色巧克力插件,显得低调而内敛。
“请帮我包起来,就这款抹茶慕斯。”他抬了抬下巴,指向那块慕斯,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既无对甜品的期待,也无选购礼物的热情,更像是在完成一项既定程序。
身着整洁制服、戴着白手套的店员露出职业化的甜美微笑,应了声“好的先生,请稍等”,便动作娴熟地开始打包。她取出一个质感厚实的白色硬纸盒,内部铺上柔软的衬纸,然后用银质的甜品铲小心翼翼地将慕斯蛋糕移入盒中,再系上墨绿色的缎带,整个过程流畅而富有仪式感。就在店员精心包装时,言赐泽的视线却不自觉地飘向了窗外。窗外是繁华的街景,高楼林立,他目光所及的方向,正是苏晚晴所在的那家医院,但视线被冰冷的钢筋混凝土森林彻底阻挡。然而,他的脑海里却异常清晰地浮现出苏晚晴躺在病床上时,那张苍白、脆弱、带着些许不安的面容。这种不受控制、莫名涌起的在意感,让他微微蹙起了形状好看的眉头,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掠过心头。
恰在此时,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打破了短暂的宁静。言赐泽收回目光,掏出手机,屏幕上清晰地跳动着“顾玥”两个字。他盯着那个名字,指尖在接听键上方犹豫了片刻,仿佛在权衡什么,最终还是划开了接听键。
“赐泽,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顾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她的声线本身是悦耳的,但此刻刻意拖长的尾音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娇嗔,仿佛带着钩子,试图撩动对方的心弦。“晚上七点,云顶会所顶楼的露台包厢,我已经订好了。我特意从法国勃艮第带回来几瓶你最喜欢的罗曼尼康帝,年份极好,就等着和你一起品鉴呢。”
“我晚上可能……”言赐泽试图婉拒,语气带着惯有的疏离。
“别拒绝我。”顾玥不等他说完,便干脆利落地打断,她的语气依旧带着笑意,却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强势意味,“白显饶那个大嘴巴,已经告诉我今天下午医院发生的事了。怎么,我们言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乐于助人了?居然会亲自送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子去医院?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
言赐泽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如同结了一层寒冰,连带着周遭的空气都仿佛降温了几度。他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出白色:“你调查我?”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明显的危险信号。
“瞧你说的,多难听。”顾玥在电话那头轻笑起来,笑声如银铃,却让人感觉不到暖意,“我只是关心你而已。毕竟,我们两家的关系……可不一般。晚上见,别忘了我们之间的……交情。”她特意在“交情”二字上加了重音,然后不等言赐泽回应,便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只留下一串忙音。
言赐泽握着已经结束通话的手机,站在原地,指节因为用力而持续微微发白。顾玥的突然回国,以及她话语中透露出的信息量和强势态度,都明确地告诉他,这次回国绝非简单的叙旧那么简单。她就像一颗被精心布置的棋子,落在了他暂时远离风暴中心的棋盘上。
这时,店员将包装精美的慕斯蛋糕盒递了过来,轻声说:“先生,您的蛋糕好了。”言赐泽回过神来,接过那个系着漂亮缎带的盒子,触手是纸盒微凉的质感。他提着蛋糕,脚步却有些迟疑,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最终,他还是鬼使神差地再次驱车返回了医院。
他刚走到住院部大楼的门口,还没来得及思考该如何处理手中的蛋糕,就看到苏晚晴正和一个女生并肩从里面走出来。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苏晚晴已经换下了病号服,穿着一件简单的浅蓝色连衣裙,气色看起来比之前好了一些,但依旧带着几分病后的柔弱。而她身边的那个女生,则呈现出截然相反的气质。
那女生约莫二十出头,身材高挑,穿着一身剪裁极其利落的纯白色西装套裙,面料挺括,线条流畅,完美地勾勒出她纤细却不失力量感的腰身。她留着一头及肩的中长发,发尾处理得干净整齐,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晃动。她的五官明艳大气,眉眼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和干练,举手投足间自带一种沉稳的气场,显然不是普通的女学生。
“清许姐,你怎么突然回华沪市了?学校那边没关系吗?”苏晚晴侧头看着身边的女生,声音轻柔地问道,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依赖和亲近。
被称作“清许姐”的女生——沈清许,笑着伸出手,动作自然又亲昵地揉了揉苏晚晴的头发,眼神里充满了关爱:“学校放了个小长假,我就抽空回来看看。没想到一回来就听说你进医院了。你这丫头,下次再敢因为学习忙或者省钱就不吃早饭,看我怎么收拾你。”她的语气带着责备,但更多的却是心疼。
言赐泽的脚步顿住了。他看见沈清许在揉苏晚晴头发的同时,敏锐的目光已经注意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自己。那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带着清晰的审视和研判意味,像雷达一样扫描着他的身份和意图。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虽然只有一刹那,但言赐泽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眼神中毫不掩饰的警惕和对苏晚晴强烈的保护欲。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那个显得格外突兀和多余的慕斯蛋糕,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做出这种毫无意义、甚至有些可笑的举动。他几乎是立刻做出了决定,转身就要离开这个尴尬的境地。
“等一下!”苏晚晴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急切和犹豫。
言赐泽闻声回头,对上她那双清澈如水、带着些许怯意的眼眸。金色的夕阳余晖洒在她脸上,为她苍白的皮肤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泽,甚至能看到脸颊上细微柔软的绒毛,衬得她整个人有种近乎透明的纯净感。沈清许就站在她身边,双臂环抱在胸前,目光更加直接地在言赐泽和苏晚晴之间来回扫视,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好奇和探究。
“这位是……?”沈清许微微挑眉,主动开口问道,语气平静,却自带一种压迫感。
苏晚晴的脸颊微微泛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轻声为两人介绍:“学姐,这位就是今天下午好心送我去医院的先生。先生,这位是我学姐沈清许,她现在在华京大学读书,非常厉害。”她的介绍很简单,甚至不知道言赐泽的名字。
言赐泽只是淡淡地朝沈清许的方向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将手中的蛋糕盒递向苏晚晴,语气依旧平淡无波:“这个,给你。”
苏晚晴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他会去而复返还带了蛋糕,下意识地接过那个精致的盒子,触手是纸盒微凉的质感。“谢谢……”她小声道谢,脸颊更红了些。
但言赐泽并没有给她多说些什么的机会,几乎是递出蛋糕的同时,他已经再次转身,迈开长腿,径直朝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背影挺拔而决绝,没有丝毫留恋。
沈清许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言赐泽离去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拐角处,才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她转头看向身边还捧着蛋糕、有些怔忪的苏晚晴,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苏晚晴茫然地摇摇头,看着手中包装精美的蛋糕盒,声音更轻了:“我也不知道……他没说。”
沈清许揽过苏晚晴的肩膀,带着她走向自己停在一旁的车。那是一辆低调但性能不错的德系轿车。她一边熟练地启动车子,一边从后视镜里又瞥了一眼言赐泽消失的方向。作为曾经的华沪一中学生会主席,如今华京大学的学生会主席,沈清许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尤其是家境优渥、背景不凡的年轻男女。但刚刚那个男生,他身上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浑然天成的矜贵和疏离感,那种即使穿着简单也难以掩盖的卓越气质,绝非普通富家子弟所能拥有。他的气场强大而内敛,明显与众不同,属于站在金字塔顶端的那一类人。
车子平稳地驶入车流,沈清许一边注意着路况,一边状似随意地问副驾驶座上的苏晚晴:“晚晴,你跟学姐说实话,他……为什么特意回来给你送蛋糕?你们之前真的不认识吗?”她的语气带着关切,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苏晚晴小心翼翼地打开蛋糕盒,里面是那块造型简约、色泽清新的抹茶慕斯。她用附带的小叉子挖了一小口送进嘴里,浓郁微苦的茶香和细腻丝滑的慕斯口感立刻在口中化开,甜度恰到好处。她轻声回答,语气单纯:“可能……就是觉得我低血糖,需要补充点糖分?他人好像挺好的,就是有点……冷淡。”
沈清许看着苏晚晴单纯的样子,心里的话在嘴边转了几个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她比苏晚晴年长几岁,又在顶尖学府和更复杂的环境里历练过,深知这个社会的阶层分化和人心复杂。那个男生看起来非富即贵,所处的世界光怪陆离,这样的人,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对一个像晚晴这样单纯普通的高三女生如此上心?这背后是否有什么别的意图?她不得不担心。
“晚晴,”沈清许斟酌着用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说教,但又足够严肃,“你心思单纯,这是你的优点,但也要懂得保护自己。以后遇到陌生人,特别是……那种看起来和我们生活圈子差距很大的男生,还是要多保持一份警惕,知道吗?”她没有把话说得太透,但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确。
苏晚晴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蛋糕盒子边缘。她当然明白沈清许话里的深意。像刚才那个男生那样的人,从他开的车、穿的衣服、甚至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透露出的气息,都清晰地表明,他和她,根本就是生活在两个截然不同世界的人。云泥之别,大抵如此。她的心头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涩意,但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与此同时,在城市另一端的云顶会所顶楼露台。
言赐泽正独自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华沪市璀璨夺目的夜景。脚下是川流不息的车河,编织成一条条光带,远处的外滩万国建筑群灯火辉煌,与陆家嘴的摩天大楼隔江相望,共同构成这座国际都市跳动的心脏。夜色深沉,但城市的繁华才刚刚开始。他手中端着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冰块在杯壁上碰撞,发出细微的清脆声响。
顾玥身着一袭优雅的香槟色吊带长裙,身姿摇曳地走到他身边,将一杯新斟的红酒递向他,唇边漾着完美的笑意:“尝尝看,是不是你喜欢的那个味道?我醒酒醒了好一会儿呢。”
言赐泽没有接酒,目光依然停留在窗外的夜景上,仿佛那杯价值不菲的红酒对他毫无吸引力。他的侧脸在迷离的灯光下显得愈发轮廓分明,也愈发冷漠。
顾玥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冷淡,轻轻抿了一口自己杯中的酒,看似随意地提起:“下个月言伯伯的寿宴,阵容听说会很隆重,你会回去吧?”
言赐泽晃了晃手中的酒杯,视线依旧看着窗外,声音没有起伏:“不一定。”
“赐泽,”顾玥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向前靠近一小步,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看似推心置腹的意味,“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躲,就一定能躲掉的。我们这样的家庭,很多事情身不由己。”
言赐泽终于转过头来看她,眼神冰冷锐利,如同冰锥,直刺人心:“比如?”
顾玥迎着他的目光,红唇轻启,缓缓吐出两个重量千钧的字:“比如……联姻。”她的目光紧紧锁住言赐泽,试图从他脸上捕捉到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
言赐泽闻言,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充满嘲讽意味的冷笑,他将杯中所剩无几的威士忌一饮而尽,浓烈的酒液滑过喉咙,带来灼烧感。“我的事,”他盯着顾玥,一字一顿地说,“不劳顾小姐费心。”
说完,他不再多看顾玥一眼,转身径直离开了喧嚣的露台,将顾玥和那片浮华的夜景一同抛在身后。顾玥站在原地,看着他决绝离去的挺拔背影,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尖泛白,眼神复杂难明,其中交织着不甘、势在必得,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落寞。
言赐泽走到露台另一侧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从烟盒里磕出一支烟,低头点燃。猩红的火点在夜色中明灭不定,青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棱角分明的面容。他需要这尼古丁来平复内心翻涌的烦躁。沉默了片刻,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备注为“管家”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瞬间被接通。言赐泽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对着电话那头下达指令,声音低沉而不容置疑:“给你半小时,帮我查一个人。名字,苏晚晴。”
挂断电话后,他继续靠在栏杆上,沉默地抽着烟。夜色笼罩着他,脚下是万丈红尘,灯火璀璨,却照不进他深邃的眼眸。那个女孩,苏晚晴,她看向他时那种干净、纯粹、不带任何功利色彩的眼神,与他周遭这个充满算计、虚伪、浮华的圈子形成了如此鲜明而刺眼的对比。这种对比,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吸引,也让他心生警惕。
果然,不到半小时,管家就将一份整理好的简要资料发送到了他的手机上。效率极高。言赐泽点开文件,目光迅速扫过屏幕上的文字。资料很简单,记录了苏晚晴的基本信息:18岁,性别女,目前于华沪一中就读高三,成绩优异,是保送生的有力竞争者。然而,当他的目光停留在“家庭情况”那一栏时,眼神不由得微沉。上面清晰地写着:母亲于其十岁时病逝,父亲在其出生后不久即不知所踪,现与年迈外婆相依为命。
“母亲病逝,父亲不知所踪……”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这行字,指间的烟雾随风飘散。这个看似柔弱、需要人保护的女孩,竟然有着这样的身世。这个发现,让他心中那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更加复杂了几分。这个夏天,似乎真的要因为这场意外的邂逅,变得和以往任何一个都不同了。
而此刻,在城市另一端一间布置简单却整洁温馨的房间里。
苏晚晴正坐在靠窗的书桌前,摊开着厚厚的习题册和课本,台灯散发着温暖的光晕。窗外的月光如水银般倾泻下来,柔和地洒在桌面上,也映照在那块只吃了一小半的抹茶慕斯蛋糕上。蛋糕精致的造型在月光下显得有些不真实。她停下笔,看着那块蛋糕,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今天发生的种种不可思议的经历:在昂贵的糖葫芦摊前晕倒,被那个气质冷峻的陌生男生送去医院,他看似不耐烦却又实质性的帮助,他去而复返送来的蛋糕,以及他和清许姐之间那短暂而微妙的气场交锋……最后,思绪定格在他那双深邃、淡漠、却偶尔掠过一丝难以捉摸情绪的眼睛上。想到这里,她的心里泛起一丝连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细微涟漪,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下了一颗小石子。
就在这时,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打破了夜晚的宁静。屏幕上显示的是“班主任”。苏晚晴连忙收敛心神,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语气恭敬:“王老师,晚上好。”
电话那头传来班主任和蔼又带着期许的声音:“晚晴啊,身体好些了吗?保重身体最重要。我给你打电话是想提醒你一下,下个月的保送名额评选,你准备得怎么样了?今年我们学校争取到的名额很不错,有华京大学、华沪大学和华苏大学三个顶尖学府的保送机会,你的成绩和综合表现都很突出,很有希望。你自己心里有没有比较倾向的学校?要开始有针对性地做准备了。”
苏晚晴握紧了手机,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她几乎没有过多犹豫,轻声却异常清晰地回答:“老师,我想好了,我申请华京大学。”她的目光不自觉地变得坚定,望向窗外无尽的夜空,仿佛能透过夜色,看到那座遥远的、无数学子向往的学术殿堂。
“华京大学?好,好啊!有志气!”班主任的声音带着欣慰的笑意,“那可是顶尖学府,竞争会非常激烈,不过老师相信你的实力。好好准备材料,有什么需要随时找我。”
“谢谢老师,我会全力以赴的。”苏晚晴认真地道谢。
刚结束和班主任的通话,房间门被轻轻推开,沈清许端着一杯冒着袅袅热气的牛奶走了进来,显然听到了她刚才的话。“是班主任的电话?在说保送的事情?”她将温热的牛奶放在苏晚晴手边,关切地问。
苏晚晴点点头,接过杯子,掌心传来温暖的触感:“嗯,清许姐,我决定了,我想去华京大学。”她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沈清许在她身边的床沿坐下,轻轻拍了拍她略显单薄的肩膀,眼神中充满了鼓励和欣慰:“华京大学很好,学术氛围浓厚,平台也更大,我也可以在那照顾你。我相信你一定能行。阿姨要是知道你这么争气,一定会为你感到非常欣慰的。”
提到早已逝去的母亲,苏晚晴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黯淡了一瞬,像夜空中骤然被云层遮住的星星。她的母亲在她十岁那年因一场重病永远地离开了她,而关于父亲的记忆更是模糊,据说在她出生后不久就不知所踪,从未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这些年来,她一直和年迈体弱的外婆相依为命,生活清贫却也充满了祖孙之间深厚的温情。她是外婆唯一的希望和寄托。
“我会努力的。”苏晚晴轻声说道,像是承诺,又像是在对自己宣誓,她重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更加坚定的光芒,“为了妈妈,也为了外婆。我一定要考上。”
沈清许看着她明明柔弱却异常坚韧的眼神,心里既感到无比欣慰,又涌起阵阵心疼。这个看似需要人呵护的女孩,骨子里却有着远超常人的顽强和毅力。她所承受的,和她所展现出的,常常让人动容。
沈清许离开房间后,苏晚晴再次将目光投向窗外的月色。夜空深邃,繁星点点。她低头喝了一口温热的牛奶,醇厚的奶香弥漫开来。然后,她重新拿起笔,摊开习题册,继续专注地演算起来。柔和的台灯光线笼罩着她认真而宁静的侧脸。那个包装精美的慕斯蛋糕盒子静静地放在桌角,像一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美丽的谜。
这个夏天,或许真的会像一场无法预测方向的季风,改变很多很多事情原本的轨迹。而命运的丝线,已经开始悄然交织,将原本毫无交集的两个人,引向一个充满未知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