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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音越千山,明月共此心1

青花烬:双世缘(黄星和邱鼎杰)

# 第七章 瓷音越千山,明月共此心

漕船驶离临安的那日,运河上空的云絮像是被揉碎的茧丝,细密的雨丝从云端垂落,织成一张朦胧的水网,将整座城都笼在一片温润的水汽里。沈星站在船尾的甲板上,玄色锦袍的下摆被江风卷得微微晃动,衣料上绣着的暗纹莲花在潮湿的空气里泛着柔和的光泽。他扶着船舷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腹摩挲过木质船舷上被岁月磨出的光滑纹路,目光却牢牢锁在码头上那个越来越小的身影上。

邱鼎就那样站在雨里,没打伞。青灰色的短打被雨水浸得发深,紧紧贴在他单薄的肩上,勾勒出少年尚未长开的瘦削轮廓。他手里紧紧攥着个东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哪怕隔着越来越宽的河面,沈星仿佛都能看见少年踮着脚、努力朝漕船方向眺望的模样——鬓边的碎发被雨水粘在脸颊,鼻尖冻得泛红,却不肯挪动半步,直到船只缓缓拐过河道的弯道,那道身影彻底消失在葱郁的柳林之后,沈星才缓缓收回目光,却觉得心口像是被雨丝缠了一圈,又轻又沉,连呼吸都带着几分潮湿的怅然。

船身破开平静的水面,留下两道长长的水痕,随着船桨的摆动,运河两岸的景致缓缓向后退去。舱内燃着一小炉沉香,烟气袅袅,驱散了江雨带来的湿寒。沈星坐在靠窗的矮凳上,指尖划过窗棂上凝结的水珠,水珠顺着木纹蜿蜒而下,在窗台上积成一小滩水渍,像极了他此刻纷乱的心事。脑海里反复回放着临行前的画面,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那日他去邱鼎所在的“青窑坊”辞行时,正是巳时,窑厂的老师傅李伯正带着几个徒弟整理窑具,黏土的腥气混着窑火的暖意弥漫在空气中。邱鼎却蹲在角落里,专注地打磨着一块青瓷坯,阳光透过窑厂的木窗洒在他身上,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影。听见他的脚步声,少年猛地抬头,原本沾着泥污的脸上瞬间绽开笑容,虎牙在阳光下格外显眼,连眼角都弯成了月牙。“沈大哥,你来了!”他起身时差点碰倒身边的釉料罐,慌忙扶住后,献宝似的把手里的瓷坯递过来,掌心还沾着未干的瓷土,“你看,我照着你说的柳叶舟样子捏的,胎体已经阴干得差不多了,等烧好了就给你送去。”

沈星接过瓷坯,指尖触到细腻的瓷土,还带着邱鼎手心的温度。坯体上的柳叶纹路刻得极为细致,连叶脉的走向都清晰可见,每一笔都透着小心翼翼的认真,显然是花了不少心思。“我明日便要随父亲乘船去扬州,怕是等不到它烧好了。”他轻声说,语气里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遗憾,目光落在瓷坯上,那柳叶的形态,竟与他前日在荷塘边画的写生一模一样。

邱鼎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手指不自觉地抠了抠衣角,指甲缝里还嵌着青色的瓷土。他沉默片刻,又抬起头,眼神亮晶晶的,像藏着两簇小小的窑火:“没关系,我烧好后让信使给你送去!扬州离临安也不算太远,运河上的船快得很,顶多十日就能到。”他说着,又蹲回原地,拿起刻刀继续打磨瓷坯,只是动作比刚才慢了些,耳尖微微泛红,像是怕沈星看出他的不舍。

沈星看着他认真的侧脸,想说些什么,比如“路上小心”,比如“别太累了”,最终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保重,我在扬州等你的好消息。”那时他以为,这不过是寻常的分别,却没料到,少年早已将这份牵挂,悄悄藏进了即将烧制的瓷哨里。

船行三日,一路顺流而下,途经嘉兴、苏州等地。两岸的风光从临安的小桥流水、粉墙黛瓦,渐渐变成了更为开阔的平原景致,田埂上的油菜花已经谢了,只剩下绿油油的菜籽荚,在风中轻轻摇晃。第三日傍晚,漕船停靠在常州的码头过夜,岸边的客栈亮起了灯笼,橘黄色的光映在水面上,随着水波轻轻晃动。沈星趁着暮色整理行囊,准备将带来的书籍、衣物和从临安带来的瓷器归置妥当。

他的箱笼是母亲亲手缝制的锦盒,外层绣着缠枝莲纹样,用的是江南特有的云锦,内里衬着柔软的杭绸,摸起来光滑细腻。打开箱笼时,沈星无意间触到夹层的布料,指尖传来一阵细微的凸起感,不像书籍的棱角,也不像衣物的褶皱。他心中好奇,小心翼翼地掀开夹层的丝绸——那丝绸是母亲特意挑选的素色软缎,说是怕磨坏了里面的物件——一枚被素绢层层包裹的物件赫然在目。

素绢的质地柔软,带着淡淡的皂角香,显然是被精心清洗过,叠得整整齐齐,没有一丝褶皱。沈星轻轻展开绢布,一枚小巧的瓷哨映入眼帘。这瓷哨并非寻常的浑圆形,而是被巧妙地塑成了柳叶舟的形状,舟身纤细,船头微微上翘,仿佛正准备乘风破浪,驶向远方;船尾还刻着一道小小的水纹,灵动逼真。哨孔藏在卷起的叶尖处,不仔细看几乎难以察觉,像是藏着一个小小的秘密。瓷哨的通体覆着一层雨过天青的釉色,在舱内油灯的映照下,泛着温润的光泽,那颜色不是刻意调配的浓艳,而是像雨后初晴时,天空最浅淡的那抹蓝,柔和得能融进心里。

沈星的指尖轻轻拂过瓷哨的表面,釉色细腻光滑,没有一丝瑕疵,连最细微的开片都没有——他知道,这需要极为精准的火候控制,稍有不慎,釉色便会出现裂痕。他忽然注意到,瓷哨底下还压着一张折叠整齐的字条,字条用的是临安特产的竹纸,质地轻薄,上面还带着淡淡的竹香。展开字条,邱鼎那手尚显稚拙却格外用心的字迹跃然纸上:“闻哨如晤,千里同窑。”

短短八个字,笔迹有些歪歪扭扭,个别笔画还带着颤抖,却一笔一画都透着认真,甚至能看出有些字被反复描过,墨色比其他地方略深。沈星拿着字条,指尖轻轻摩挲着纸面,仿佛能看见邱鼎在灯下写字的模样——或许是怕字写得不好看,他一定反复写了好几遍,才选出最满意的一张;或许是怕字条被雨水打湿,他还特意将字条放在瓷哨底下,用绢布一并裹好。那一刻,船舱外的雨声仿佛都变得温柔起来,空气中的沉香与瓷哨的釉色香交织在一起,成了最温暖的慰藉。

那夜,漕船泊在镇江的码头。月色如银,浸透了整个江面,将水波映照得粼粼发亮,像是撒了一地的碎钻,又像是无数颗星星落在了水里。江风带着水汽拂过脸颊,凉丝丝的,却不刺骨。沈星独自站在船尾,手里握着那枚柳叶舟瓷哨,指尖传来瓷器特有的凉意。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对着粼粼波光轻轻吹响。

哨声响起的瞬间,沈星微微一怔。这声音不像竹笛那般清越嘹亮,也不像箫声那般悠远绵长,反而带着瓷器特有的温润共鸣,低沉而柔和,如月光洒在江面,漾开圈圈涟漪,缓缓扩散开来。哨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引得岸边栖息的水鸟轻轻鸣叫,仿佛在应和这独特的瓷音;连船桨旁的鱼儿都探出水面,吐着泡泡,像是被这声音吸引。

他忽然想起临行前,邱鼎曾兴奋地跟他说起烧制这枚瓷哨的过程。当时少年坐在窑厂的门槛上,手里拿着刚上好釉的瓷哨坯,用沾着青花料的手指轻轻抚过哨身,指尖的蓝色在白色的瓷坯上留下淡淡的痕迹。他的眼中映着远处窑火的跃动,像藏着两簇小小的火焰:“沈大哥,这瓷哨烧制时要在窑中放置七日呢!”邱鼎的声音里满是骄傲,还带着几分孩子气的炫耀,“李伯说,只有让釉色与胎体完全融合,才能发出这般如玉磬般的声音。等烧好了,你一吹,我在临安就能听见了!”

那时沈星只当他是孩子气的玩笑,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说“临安到扬州千里之遥,哨声哪能传那么远”。如今握着手中的瓷哨,听着这温润的哨声,心中却涌起一股暖流。他对着江面,又吹了一遍瓷哨,哨声穿过月色,越过江水,仿佛真的能传到千里之外的临安,传到那个守在窑火旁的少年耳中,告诉他:我收到你的心意了。

抵达扬州时,正值暮春时节。与临安的精致婉约不同,扬州城更显开阔大气——街道两旁的琼花正值盛放期,洁白的花瓣层层叠叠,如雪花般缀满枝头,花瓣边缘还带着淡淡的鹅黄色,像是被月光染过;微风拂过,花瓣簌簌飘落,落在青石板路上,铺成一条白色的花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沈星的父亲沈敬之是漕运司的从五品官员,此次来扬州是为了督办漕粮转运事宜,整日忙于核查账目、调度船只,很少有时间陪伴沈星。沈星便独自留在父亲为他们租住的宅院书房里,整理从临安带来的瓷器。这宅院是典型的扬州园林风格,院内有一方小池,池边种着两株琼花树,花开正盛,坐在书桌前便能看见满树洁白,偶尔还有花瓣落在书页上,成了天然的书签。

沈星将邱鼎之前送他的柳叶盏小心翼翼地放在案头的博古架上。这盏是邱鼎的处女作,胎体略厚,釉色也不够均匀,却带着少年最纯粹的心意。沈星每日清晨都会往盏中注入清泉养着,看着泉水在盏中映出淡淡的青色,阳光透过窗棂照在盏身上,釉色便泛着柔和的光泽,心中便多了几分慰藉。他还将之前邱鼎送的荷叶香盒找了出来,香盒的荷叶纹路雕刻得栩栩如生,边缘还带着细微的锯齿状,他往盒中盛上扬州特有的琼花花瓣,香盒的荷叶纹路与琼花相得益彰,放在书房里,连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带着淡淡的花香与瓷器的温润气息。

最让沈星珍视的,是那方“星鼎相煅”的青瓷印。这方印是去年他与邱鼎一同烧制的,印面呈方形,边长三寸,印文是沈星写的篆书“星鼎相煅”——“星”是他的名字,“鼎”是邱鼎的名字,寓意着两人共同烧制瓷器,情谊长存。当时邱鼎为了刻好这方印,特意跟着李伯学了半个月的篆刻,手指被刻刀磨出了水泡,却依旧不肯放弃。如今,这方青瓷印成了他每封家书的落款,每次写信给家人时,他都会用这方印盖上印记,看着印文在纸上呈现出淡淡的青色,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在扬州的生活,与临安的邱鼎紧紧联系在一起。

日子一天天过去,窗外的琼花开了又谢,花瓣落满了庭院的青石板路,被风吹着,在地上积成薄薄的一层。沈星时常坐在书桌前,望着窗外飘落的琼花,想起临安荷塘边那个雨后的黄昏。

那天也是一场细雨,雨不大,像牛毛一样,落在荷叶上,凝成小小的水珠,顺着荷叶的纹路滚落,砸在荷塘里,泛起一圈圈涟漪。沈星在荷塘边写生,画的是雨后的荷叶与荷花,笔尖刚落下,就听见身后传来“扑通”一声——原来是邱鼎在采集荷塘泥时,不小心踩滑了,整个人摔进了荷塘边的浅水区,浑身是泥,像个泥娃娃。可少年却一点都不在意,爬起来后,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块刚采集的荷塘泥,笑得格外灿烂:“沈大哥,这荷塘泥黏性好,含有的矿物质多,用来做瓷坯最合适了!等我烧出好瓷器,第一个送给你!”

后来,他们便常常在荷塘边见面。沈星教邱鼎读书写字,从《三字经》到《论语》,邱鼎学得认真,笔记本上记满了密密麻麻的注解;邱鼎则教沈星辨认瓷土、绘制瓷纹,带着他去窑厂看烧窑,讲解火候的控制与釉料的调配。那段时光,没有繁杂的公务,没有遥远的距离,只有荷塘的清香、窑火的暖意,以及两人之间纯粹的情谊,是沈星记忆中最温暖的片段。

一个月后的深夜,扬州城已经入睡,只有零星的灯火还亮着,像是黑夜里的星星。沈星坐在书房里,就着油灯的光临摹《兰亭序》,笔尖在宣纸上划过,留下工整的字迹,墨香与油灯的油烟味交织在一起,成了深夜里独特的气息。忽然,窗外传来极轻微的叩窗声,“笃笃笃”,声音很轻,却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像是有人用手指轻轻敲打着窗棂。

沈星停下笔,心中疑惑——这么晚了,会是谁呢?父亲忙于公务,不可能此时回来;家中的仆人都住在外院,没有他的吩咐,也不会轻易来内院。他起身走到窗边,轻轻推开雕花木窗——这窗棂是用扬州特有的黄杨木做的,上面雕刻着缠枝莲纹样,摸起来光滑细腻。窗外站着一个满身风尘的信使,穿着青色的短打,肩上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青布包袱,脸上带着疲惫,眼窝深陷,显然是赶路赶得很急,却难掩兴奋。

“您是沈小官人吧?”信使见他开窗,连忙上前一步,双手递上青布包袱,动作小心翼翼,像是怕弄坏了里面的东西,“邱小匠人让我送的,说务必赶在谷雨前送到您手中。他还说,您一看就知道是什么,不用我多解释。”

沈星接过包袱,入手沉甸甸的,还带着一丝瓷器特有的凉意,隔着布都能感觉到里面物件的精致。他连忙打开包袱——一层油纸,用来防潮;一层软布,用来防碰撞;层层包裹之下,一件玲珑剔透的春壶赫然出现。

这春壶比沈星想象的更小巧精致,高约五寸,壶身呈淡青色,釉色均匀,像春天刚发芽的柳叶;上面雕刻着柳浪闻莺的浮雕,在油灯的映照下,层次分明,栩栩如生。柳枝的纹路纤细流畅,仿佛随风飘动,连柳叶的脉络都清晰可见;黄莺的姿态灵动活泼,羽毛的纹理细致入微,似乎下一秒就要从壶身上飞出来,唱出清脆的歌声。最奇特的是,这春壶的壶内竟暗藏玄机——沈星起身倒了些清水注入壶中,水刚一接触壶底,便传来一阵清脆的鸣响,如瓷哨般温润,却又比瓷哨的声音更悠长,像是春日里的鸟鸣,又像是风吹过柳叶的声音。水愈满,音愈清,那声音仿佛带着临安的春色,穿过千里运河,落在了扬州的书房里,将整间屋子都染上了春天的气息。

沈星捧着春壶,指尖轻轻抚过壶身,忽然触到壶底的粗糙感。他翻过壶底一看,只见上面还粘着些许窑灰,呈浅灰色,沾在淡青色的釉面上,格外显眼——显然是瓷器刚出窑,便被匆匆包裹送来,连清理窑灰的时间都没有。他的心中一暖,仿佛能看见邱鼎在瓷器出窑后,迫不及待地将春壶包裹好,交给信使,反复叮嘱“一定要尽快送到扬州”的模样。

随壶附来的,还有一张折叠整齐的信笺。信笺用的是临安的竹纸,上面还带着淡淡的竹香,边角有些微微的卷起,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沈星展开信笺,上面是邱鼎用青花料写的字迹,笔画间带着几分匆忙,却依旧认真,个别地方还因为青花料未干而晕染开,形成小小的蓝色斑点。信中详细记述了烧制这把春壶那日的波折:

“沈大哥,见字如面。这春壶我烧了三次才成功,现在想想,还觉得心跳得厉害。第一次出窑时,壶身有一道细细的裂纹,从壶口一直延伸到壶底,李伯说这是胎体没阴干好,废了,我舍不得砸,便重新上釉烧制;第二次,釉色烧得太深,呈深青色,不像春天的颜色,反而像秋天的湖水,只好作罢。第三次烧制时,我特意提前三天就将胎体阴干,仔细调配釉料,守在窑边看了整整一夜,生怕出一点差错。春壶初出窑时,我满心欢喜地拿出来看,却发现壶嘴竟有一道细细的裂纹,像条小蛇一样,爬在壶嘴上。李伯见了,皱着眉头说这壶废了,要砸了重烧,我求他再给我一夜时间,我说我一定能修好。那晚,我对着窑神像跪到三更,心里又急又慌,怕这壶又烧不好,送不到你手中。窑厂的风很大,吹得我浑身发冷,可我不敢动,就那样跪着,想着你说过的话。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忽然想起你说过‘柳枝柔韧,因能屈伸’,或许裂纹也能变成不一样的风景。次日一早,我重新调配釉水,将裂纹处描作柳枝形态,还在枝头添了一朵小小的柳叶苞,想着这样既能遮住裂纹,又能让壶身的柳浪闻莺更完整。没想到烧出来后,那道裂纹竟与壶身的浮雕融为一体,柳枝仿佛从壶嘴自然生长出来,连李伯都夸我心思巧。更奇的是,注水时竟会发声,我猜是壶内的纹路与水流共振的缘故,便给它取名‘瓷音壶’。沈大哥,你听这壶的声音,是不是像临安的春天?是不是像咱们常去的荷塘边,风吹过柳叶的声音?”

沈星读着信,眼眶微微发热,指尖轻轻拂过信笺上晕染的青花斑点,仿佛能触到邱鼎写信时的温度。他仿佛能看见少年在窑前彻夜不眠的身影——深夜的窑厂格外寒冷,风从窑门的缝隙里灌进来,吹得少年瑟瑟发抖,可他依旧守在窑边,时不时添一把柴,目光紧紧盯着窑火的颜色;清晨天还没亮,他便起身调配釉水,青花料沾在指尖,他也顾不上擦,小心翼翼地在裂纹处描绘柳枝,笔尖的每一次停顿,都藏着对这份情谊的珍视。

他当即研墨,墨是扬州特产的松烟墨,磨出来的墨汁乌黑发亮,带着淡淡的松木香。他取来一张洒金笺,笺纸的边角缀着细碎的金箔,在油灯下泛着微光。沈星提笔,细细画下扬州的琼花与临安的柳枝交织的图样——琼花洁白如雪,花瓣层层叠叠,花蕊呈淡黄色;柳枝翠绿如茵,枝条蜿蜒,柳叶纤细,两种景致在纸上相互映衬,仿佛将两地的春色连在了一起,又像是将他与邱鼎的牵挂,都融进了这笔墨之中。

画完后,他又提笔写下《瓷音赋》,赋中记述了收到春壶的喜悦,听着瓷音思念临安的心情,还有对两人未来共同开窑的期盼。“夫瓷者,土与火之结晶也;音者,心与情之共鸣也。千里送壶,瓷音传意,虽隔山河,心意相通……”笔尖在洒金笺上划过,墨色与金箔交相辉映,每一个字都透着真挚。写完后,沈星将画与赋一并封好,用红绳系住,交给等候在门外的信使,再三叮嘱:“务必亲手交给邱小匠人,告诉他,我很喜欢这春壶。”信使点头应下,揣着信,连夜踏上了返回临安的路。

自那以后,运河上便常有这样的信使往来,像一条无形的线,将临安与扬州紧紧连在一起。

盛夏三伏天,扬州城闷热难耐,太阳像个火球挂在天上,晒得地面发烫,连风吹过来都带着热气。沈星正坐在书房里摇着蒲扇,蒲扇上画着扬州的瘦西湖景致,扇动时能带来一丝微弱的凉意。忽然,院外传来信使的声音,带着几分急促:“沈小官人,邱小匠人托我送东西来了!”

沈星连忙出门迎接,只见信使满头大汗,衣衫都被汗水浸湿,肩上的青布包袱却被保护得很好,没有沾到一点汗水。他接过包袱,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把荷叶形状的夏壶。壶身呈碧绿色,釉色透亮,像刚从荷塘里摘下来的新鲜荷叶;上面雕刻着田田的荷叶,荷叶间还点缀着几朵含苞待放的荷花,花瓣的纹路细腻逼真,仿佛轻轻一碰就能绽放。最神奇的是,往壶中注入冰露后,壶身竟会微微发凉,盏面上还能凝出细密的水珠,像清晨荷叶上的露珠,仿佛将整个夏天的清凉都装进了壶里。

邱鼎的信笺上写着:“沈大哥,扬州的夏天一定很热吧?我听李伯说,扬州三伏天能热得让人喘不过气,便想着烧一把能降温的夏壶。这夏壶的釉料里加了清凉石的粉末,是我托人从黄山采来的,注入冰露后就能降温,你用它喝茶,一定能凉快些。我还在壶底刻了咱们常去的那片荷塘的图案,你倒茶时,低头就能看见临安的荷塘,就像咱们还在一起一样。对了,临安的荷花已经开了,粉粉的,很好看,等你回来,我带你去看。”

沈星捧着夏壶,倒了一杯冰露,清凉的水汽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夏日的燥热。他低头看着壶底的荷塘图案,荷叶、荷花、水波,样样都清晰,仿佛真的看见了临安的荷塘,看见了那个在荷塘边采集泥料的少年。他将夏壶放在案头,每次喝茶时,都能感受到那份跨越千里的清凉与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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