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亡者之城

狭窄的巷道提供了短暂的喘息之机，却绝非久留之地。身后骷髅士兵沉重的脚步声和金属刮擦石板的刺耳声响紧追不舍，在废墟间回荡，放大了数倍，如同死亡的倒计时。

“这边！”顾然低喝，猛地将林逸推向右侧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墙体裂缝。裂缝后面是一个半塌的庭院，中央干涸的喷泉雕塑布满裂痕。

林逸咬紧牙关，忍着腿上传来的麻木与刺痛，侧身挤了进去。顾然紧随其后，顺手将旁边一根斜倚在墙上的、腐朽大半的木梁猛地拉倒，堪堪堵住了裂缝入口。

“嘭！嘭！”

追来的骷髅士兵被暂时阻隔在外，用锈蚀的武器和骨架疯狂撞击着障碍物，木屑纷飞。它们眼中幽蓝的火焰在缝隙后闪烁，充满了对生者的憎恶。

“撑不了多久！”林逸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喘息，额角渗出汗珠，一半是累，一半是伤腿的折磨。他迅速扫视这个小小的庭院，除了他们进来的裂缝，只有对面一扇紧闭的、看起来异常厚重的石门。

顾然没有浪费一秒，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庭院的每一寸。喷泉底座的花纹、墙壁上残存的壁画、地面石板的铺设规律……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那扇石门上。门扉上雕刻着与城外铭文风格一致的图案，但更加复杂，中心位置有一个不起眼的凹槽。

“这门……不像普通民居。”林逸也注意到了那扇门的异常。

“是某种重要设施的入口，可能是神庙，也可能是档案馆。”顾然快步走到门前，手指拂过那个凹槽的形状——一个不规则的、带着棱角的印记。“需要钥匙，或者……信物。”

信物？两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想到了什么。

顾然立刻从口袋中取出那枚在城外获得的、散发着微光的“守护者信物（残缺）”。他将徽章小心翼翼地放入那个凹槽。

严丝合缝！

嗡——

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震动传来。石门上的刻纹逐一亮起微弱的白光，沿着复杂的轨迹流淌，最终汇聚到中心。厚重的石门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缓缓向内打开了一条缝隙，足够一人侧身通过。

门后是一片深邃的黑暗，散发出更加浓郁的尘埃和古老的气息。

就在这时，堵住裂缝的木梁在骷髅士兵持续不断的撞击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断裂声！

“走！”顾然低喝一声，率先侧身挤进门内。

林逸毫不犹豫，紧随其后。在他完全进入的瞬间，顾然摸索着门内侧，找到了一个类似的机关，用力按下。

石门再次发出沉重的轰鸣，迅速闭合，将外面骷髅士兵疯狂的撞击声和幽蓝的火焰彻底隔绝。最后一丝光线消失，两人陷入了一片绝对的黑暗与死寂之中。

“呼……呼……”黑暗中，只有两人粗重的喘息声格外清晰。

顾然摸索着生存包，取出了里面唯一可能提供光源的东西——那支战术笔。他熟练地拧动笔尾，前端射出一道虽然不算明亮，但在此刻足以驱散部分恐惧的白色光束。

光束划破黑暗，照亮了他们所处的地方。这是一个狭长的甬道，两侧墙壁是光滑的黑色石材，上面同样刻满了密密麻麻的铭文，比外面街道上的更加深奥繁复。空气冰冷，带着一种陈腐的味道。

“暂时安全了。”林逸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来，检查着自己腿上的伤口。绷带没有渗血，但那种晶体化的麻木感范围似乎没有扩大，也没有减轻。“这鬼地方……到底怎么回事？那些骨头架子……”

“能量残留的具象化？或者是某种……城市防御系统的组成部分。”顾然用光束仔细查看着墙壁上的铭文，试图找到更多线索，“它们对生者气息敏感。我们需要更加小心。”

他沿着甬道慢慢前行，光束扫过铭文。“这里的记载更详细……提到了‘域核’……它被安置在城市中心的‘平衡祭坛’上，由最初的‘守护者’们看管。但后来，守护者内部出现了分歧……一部分人渴望汲取更多域核的力量……”

顾然的语速很慢，他在努力解读这些古老的信息。“……他们称之为‘升华’。但域核的力量失控了……就是铭文上记载的那场灾难。城市被自己的力量反噬，大部分守护者陨落，域核也因此受损，陷入了某种……不稳定的沉睡状态。”

“沉睡？”林逸皱起眉，“那我们现在算怎么回事？还有那个发布任务的‘系统’？”

“不清楚。”顾然摇头，光束停留在一段描绘着无数碎片环绕着一个核心的图案上，“或许，我们，以及这个‘无尽之域’，都与那个受损沉睡的‘域核’有关。任务系统，可能是它无意识散发的规则，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东西在操控。”

这个猜测让两人心头都蒙上了一层更深的阴影。

甬道到了尽头，连接着一个更大的圆形厅堂。厅堂中央有一个石台，上面摆放着几件东西：一把看起来还算完好的、带着奇异能量纹路的短刃；一个小巧的、不知用途的金属罗盘；还有几卷用特殊材质制成的、保存相对完好的卷轴。

“补给点？”林逸眼睛一亮，挣扎着想起身。

“等等。”顾然拦住他，光束仔细扫过石台周围的地面。果然，在石台前方，地板的颜色有细微的差别，刻画着几乎与地板融为一体的隐秘符文。“有陷阱。”

他捡起地上一块碎石，小心翼翼地投向那片区域。

“咻！咻！咻！”

数道惨白色的能量射线瞬间从墙壁两侧射出，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将那块石头瞬间气化。

林逸倒吸一口凉气。

顾然则蹲下身，仔细观察着那些符文的走向和能量回路的节点。“需要特定顺序触发安全路径……或者，强行破坏能量源。”

他的目光落在厅堂四周墙壁上几个不起眼的、镶嵌着暗淡水晶的凹槽上。

“你能搞定吗？”林逸问，他对这些机关一窍不通。

“可以试试。”顾然站起身，走到一个凹槽前，用战术笔尾端附带的微型工具，小心地撬动着那块已经失去大部分光泽的水晶。“能量几乎耗尽了，结构很脆弱……需要精确的力度……”

他的动作极其专注和稳定，仿佛回到了实验室操作精密仪器。林逸在一旁屏息凝神，手不自觉按在腰间（尽管那里已没有武器），警惕着可能从黑暗中出现的任何危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顾然依次处理了三个能量节点，额角也见了汗。当他将最后一块水晶轻轻撬松，使其能量回路彻底中断时，石台前那片地板上的隐秘符文光芒彻底黯淡下去。

“可以了。”顾然松了口气。

两人走到石台前。林逸拿起了那把短刃，入手微沉，刃身上的纹路在战术笔的光线下似乎有流光闪过。“好东西。”他挥动了两下，手感出奇的好。

顾然则拿起了那个金属罗盘和卷轴。罗盘的指针并非指向南北，而是在无序地快速旋转，偶尔会短暂地指向某个方向。卷轴上的文字更加古老，他暂时无法完全解读，但其中一个反复出现的符号，与“域核”和“祭坛”密切相关。

“这些东西……可能是以前的‘挑战者’或者‘守护者’留下的。”顾然推测道，“罗盘或许能指引方向，卷轴可能记载了重要信息。”

他们将有用的物品收好，正准备探索厅堂的其他出口，一阵极其轻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从他们来时的甬道方向传来。

那声音，不同于骷髅士兵沉重的脚步，更像是无数细小的节肢动物在爬行。

顾然立刻将光束投向甬道入口。

只见地面上，墙壁上，正有无数的、指甲盖大小的、甲壳闪烁着幽光的黑色甲虫，如同潮水般向厅堂内涌来！它们所过之处，连坚硬的石壁都被啃噬出细密的痕迹！

“蚀骨虫！快走！”顾然脸色一变，拉起林逸就向厅堂对面唯一的一个出口冲去。

这些甲虫显然是被刚才陷阱触发或者他们本身的气息所吸引！

新的逃亡开始了。身后的虫潮发出令人牙酸的窸窣声，紧追不舍。前方的道路依旧未知，充满了黑暗与危险。

在这座亡者之城的深处，生存的考验，一刻也未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