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实验室X-III

甬道似乎没有尽头，蚀骨虫潮的沙沙声在身后紧追不舍，如同死亡的潮汐。林逸的呼吸越来越沉重，腿上的麻木感在剧烈奔跑中转变为钻心的刺痛，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和棉絮的混合物上。

“前面……有光！”顾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战术笔的光束尽头，隐约映出了一扇金属门的轮廓，与周围古老的石质结构格格不入。门上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一个暗淡的、覆盖着灰尘的识别面板。

“门！能打开吗？”林逸喘息着问，回头瞥了一眼，虫潮那闪烁着幽光的边缘已经出现在甬道拐角。

顾然没有回答，他已经冲到门前，迅速拂去面板上的灰尘。面板亮起微弱的蓝光，显示出一行奇异的文字和一个掌印形状的凹槽。

“是守护者科技的认证系统！”顾然语速飞快，尝试用战术笔尾端的工具连接面板接口，屏幕上的数据流疯狂滚动，“权限验证……需要特定生物信息或高级指令……”

“妈的，来不及了！”林逸已经能闻到那股甲壳摩擦产生的、带着微甜腐败气息的味道。他猛地将顾然拉到身后，自己挡在门前，反手握住了那把新得到的能量短刃。“我挡住它们，你快点！”

顾然看了他一眼，没有废话，手指在微型界面上操作得更快。汗水沿着他的鬓角滑落。

林逸深吸一口气，面对汹涌而来的虫潮，短刃横在身前。刃身上的能量纹路似乎感应到了威胁，发出了低沉的嗡鸣。他腿部肌肉紧绷，准备迎接冲击。

就在这时，顾然猛地从生存包里掏出那枚“守护者信物（残缺）”，用力按在了识别面板的掌印凹槽上！

“嘀——”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面板蓝光大盛，门上传来一阵气密阀释放的嘶嘶声。

“开了！”顾然喊道。

金属门向一侧滑开，露出后面一个充满柔和白光、空气洁净的空间。

“走！”林逸一把将顾然推进门内，自己紧随其后，在虫潮即将淹没门口的瞬间，猛地按下了门内侧的关闭按钮。

厚重的金属门迅速合拢，将无数啃噬金属的刺耳声响隔绝在外。最后几只冲进来的蚀骨虫被门夹碎，溅出绿色的体液。

两人靠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大口喘息，心有余悸。

惊魂稍定，他们才开始打量这个新的避难所。这里显然是一个实验室，风格与外面的古城废墟截然不同，充满了简洁、高效的未来科技感。银白色的墙壁，悬浮的操作界面，以及数个保存完好的、不知道用途的精密仪器。空气循环系统发出轻微的嗡嗡声，驱散了外面的尘埃与腐朽。

“这里……没有被毁灭？”林逸惊讶地环顾四周，腿上的疼痛因为暂时的安全而再次凸显出来，他靠着墙壁慢慢坐下。

“可能它的防护等级足够高，或者……处于某种独立的空间褶皱中。”顾然走向最近的一个操作台，尝试激活界面。屏幕亮起，显示出复杂的图表和数据流，大部分他都无法立刻理解，但一些关于能量稳定、熵增控制的概念依稀可辨。

他的目光被主控台旁边一个独立的数据存储单元吸引。那是一个水晶般的柱状体，内部有光点在缓缓流动。

“这是……日志存储器？”顾然小心地将手放在柱状体上。没有认证，柱状体似乎感应到了他身上的“守护者信物”徽章，内部的光点迅速汇聚，在他面前投射出一段全息影像。

影像中是一个穿着类似风格研究袍、面容憔悴但眼神锐利的男性守护者。他的背景就是这个实验室。

“记录索引：X-III实验室，首席研究员阿尔法，最终日志。”影像中的守护者声音平静，却带着深深的疲惫，“域核的‘低语’越来越强了，即使在这里，隔离层也开始出现衰减。我们低估了‘升华’路径的反噬。能量并非无限，每一次索取，都在加速秩序的崩坏，并催生出对应的‘混沌侧影’——我们称之为‘腐蚀’。”

顾然和林逸屏息凝神。

“最初的守护者议会分裂了。一派坚持‘平衡’，主张引导与修复，即使进程缓慢。而另一派，以‘欧米伽’为首，坚信只有彻底掌控域核，将其力量导向‘纯化’，才能一劳永逸……他们称我们为‘保守的懦夫’。”阿尔法的影像露出一丝苦涩的笑，“但他们不明白，域核并非工具，它是……一个活着的、受伤的宇宙奇点。强行‘纯化’，只会引发更彻底的‘虚无’。”

影像闪烁了一下。“灾难已经无法避免。域核的第一次失控脉冲即将爆发。我将启动实验室的最终休眠程序，将所有研究数据，包括‘平衡协议’的初步模型和‘腐蚀’的逆向抑制公式，封存于此。后来者……如果你能听到这段信息，意味着域核并未完全沉寂，筛选……或者说，修复程序，仍在运行。”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时空，看向顾然和林逸。“小心‘低语’。它并非域核的本意，而是‘腐蚀’借其通道散播的诱惑与疯狂。欧米伽……他们已经听信了低语，走上了歧路……他们，成为了‘湮灭’的开端……”

全息影像到此戛然而止，水晶柱状体的光芒暗淡下去。

实验室里一片死寂。

信息量巨大，让两人一时难以消化。

“所以，‘湮灭教派’……起源于守护者的内部分裂？”林逸消化着听到的信息，“那个‘欧米伽’，就是现在的教派首领？”

“很可能。”顾然面色凝重，“‘域核低语’、‘腐蚀’、‘混沌侧影’……我们之前遭遇的兑换风险，林逸你的异变，可能都与此有关。任务系统，或许就是阿尔法提到的‘修复程序’的一部分。”

他的目光投向实验室深处，那里有几个密封的培养舱和能量约束装置。“这里可能还保留着关于抑制‘腐蚀’或者稳定域核的关键技术。”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主屏幕突然毫无征兆地亮起，红色的警告标识疯狂闪烁！

【警告：检测到未授权意识入侵尝试！】

【来源：未知（特征匹配：高阶腐蚀载体）】

【目标：研究员顾然（高逻辑亲和性个体）！】

“什么？！”顾然猛地后退一步，感觉一股冰冷的、充满恶意的意念如同无形的触手，瞬间缠绕上他的意识！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实验室的金属墙壁仿佛融化般蠕动起来，耳边响起了无数混乱、疯狂的呓语，诱惑他放弃思考，拥抱纯粹的“力量”与“真理”！

是域核的低语！或者说，是“腐蚀”借助域核通道发起的攻击！

“顾然！”林逸看到顾然身体僵硬，眼神失去焦距，脸上露出痛苦与挣扎的神色，立刻意识到不对。他想冲过去，但受伤的腿让他动作慢了半拍。

顾然的意识正在被拖入一个由混乱逻辑和疯狂低语构筑的漩涡。他看到实验室的数据流变成了扭曲的毒蛇，看到阿尔法研究员的身影在对他狞笑，听到林逸的呼喊变得遥远而扭曲……

【放弃抵抗……拥抱真实……秩序是枷锁……混乱即自由……】

冰冷的意念不断冲击着他的心理防线。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被彻底淹没的瞬间，一个熟悉的、带着焦急和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如同利剑般刺破了重重迷雾：

“顾然！看着我！”

是林逸！他不知道何时已经挣扎着来到顾然面前，双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肩膀，用力摇晃着。林逸的眼神锐利而坚定，没有丝毫受到影响的迹象。

“撑住！博士！用你那该死的逻辑，把它给我算出去！”林逸的低吼声，带着一种纯粹的、不容置疑的守护意志，成为了顾然意识锚定现实的最后一道缆绳。

顾然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获得了片刻的清明。他调动起全部的精神力，不再去“理解”那些混乱的低语，而是将其视为需要清除的“错误代码”和“逻辑病毒”。

“错误……冗余……无效参数……清除！”他低声嘶吼着，眼中重新闪烁起理性的光芒，与那入侵的混乱意念进行着无声而激烈的对抗。

实验室的灯光剧烈闪烁，仪器发出过载的警报声。

林逸紧紧抓着他，不敢松手，他能感觉到顾然身体剧烈的颤抖，也能感觉到那股冰冷意念的顽固与强大。

这场发生在意识层面的攻防战，凶险程度，远超之前任何一次物理层面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