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掠过的放学路

清晨的闹钟像按部就班的节拍器，我揉着眼睛爬起来，校服穿在身上轻飘飘的，却总觉得裹着一层化不开的沉闷。背着书包走出家门，阳光明明暖融融的，落在我身上却没什么温度——又是这样的一天。

走进教室，同学们已经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笑，叽叽喳喳的声音像一群麻雀，热闹得与我格格不入。我默默地走到自己的座位，放下书包，指尖攥着课本边缘，心里又开始了熟悉的纠结：要不要主动凑过去和他们搭话？

上次为了能融入他们，我攒了三天的零花钱买了一大袋进口糖果，小心翼翼地分给每个人，说着“大家尝尝，很好吃的”。他们接过糖果时笑着说了声“谢谢”，那天下午的课间，他们允许我跟着一起跳皮筋、聊动画片，我心里甜滋滋的，以为终于找到了同伴。我拼命迎合他们的话题，他们说喜欢某个明星，我就熬夜查资料记住他的所有作品；他们说讨厌某门课，我就跟着附和，哪怕那是我最喜欢的语文。

可这样的热络只维持了两天。第三天放学，我特意等着和他们一起走，却看见他们互相搂着肩膀往前走，压根没回头看我；我试着插话说“今天的数学题好难啊”，他们只是敷衍地“嗯”了一声，转头又聊起了别的，把我晾在一边，仿佛前几天的亲近从未发生过。风从教室窗户钻进来，卷起桌角的纸片，也吹动了窗外老梧桐的叶子，“沙沙”的声响像低低的叹息，陪着孤零零站在原地的我，那种被忽视的失落像冷水浇头，让我再也提不起主动开口的勇气。

犹豫了半天，终究还是放弃了。我把下巴搁在桌面上，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笑声，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窗外的树叶被风卷着缓缓滑落，“唰啦唰啦”的声音在安静的角落里格外清晰，像在诉说着无人理会的寂寥。讨好来的陪伴像掺了沙的糖，咽下去总有些硌得慌，次数多了，连主动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不如就这样趴着，至少睡觉的时候，不用想谁愿意陪我玩，不用怕自己孤零零的。

上课铃响了，老师的声音平稳得像老座钟的摆锤，一字一句落在教室里，却很难钻进我的耳朵。我看着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公式，思绪飘来飘去，一会儿落在窗外摇晃的梧桐叶上，一会儿落在抽屉里没吃完的糖果，就是集中不到课本上。下课铃一响，我立刻又趴了下去，窗外的风还在吹，树叶滑落的声音断断续续，和同学们的喧闹声交织在一起，我像被隔绝在一个透明的泡泡里，无趣又安静。

终于熬到放学，我背着书包走出校门，避开了那些结伴而行的同学，一个人踏上了回家的小路。路边的草丛里长满了嫩绿的野草，风一吹，就轻轻摇晃着脑袋，树叶簌簌滑落，带着秋末的微凉。我低着头踢着小石子，心里依旧闷闷的，直到一阵扑棱棱的翅膀声掠过眼前。

我抬起头，看见一只小小的蝴蝶，翅膀是淡淡的粉白色，边缘缀着一圈浅蓝，像撒了碎钻似的。它飞得不快，一会儿落在草叶上，一会儿又扇动翅膀往前飞，似乎在和我同行。风里裹挟着树叶的清香，滑落的叶片在它身边轻轻打转，像是在为它引路。我停下脚步，看着它在我眼前盘旋了两圈，然后慢悠悠地飞向前面的花丛。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蝴蝶的翅膀上，折射出温柔的光。树叶还在轻轻滑落，风声也依旧轻柔，可我忽然觉得心里的沉闷少了些，脚步也轻快起来。原来不用讨好谁，不用勉强自己融入不属于的热闹，一个人走路，也能遇见这样的小惊喜。我跟着蝴蝶的方向慢慢往前走，风里带着青草和树叶的香气，连原本无趣的路，都变得有意思起来。

也许明天还是会纠结要不要和同学玩，还是会在课上走神、下课睡觉，但至少此刻，这只偶然遇见的蝴蝶，还有耳边温柔的风声与落叶声，让今天的结尾，多了几分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