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无数震鸣在顷刻间回响,北离边境的战鼓声在凡城倒听不见一点动静,她很清楚此刻那身居高位者,究竟在想着什么,这是残酷的。
帝王迂回之术从来牺牲弱者。
她从老妇手中劝回那团用布包裹着的血肉,将这个孩子埋在了一处静谧之地。
在那里待了半月有余,便策马扬鞭追向那四城之首的天启。
沿途田垄间农人笑语,市井里孩童嬉闹,一派安居乐业的盛景。
天启里那龙首街更是热闹非凡,商铺鳞次栉比,旌旗彩带随风舒展,人声鼎沸交织着叫卖声。
她吆喝着抽起长鞭,掠过街道。
快抵达宫前关口的时候,远远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终止了这场固执的奔行。
“当街纵马,来者何人?”
“陇裕城城主,萧灼冽。”她想也没想,从袖中甩出城主令牌,以示威严。
典叶看清令牌上的徽记,神色一凛,当即拱手:“见过殿下。”
“免礼。”萧灼冽指尖轻捻缰绳,唇角勾起一抹淡笑,目光扫过周遭巡防的兵卒,“典叶将军,你我倒是许久未见了。”
她勒马驻立,抬手撇开幂篱一侧轻纱,视线落回典叶身上,眉梢微挑:“什么时候,你竟担起了巡防校尉的差事。”
“殿下久居陇裕,不知天启近况。某身为北离将领,巡防街市不过是分内之责。”
萧灼冽沉默片刻后,冷脸摆了摆手,示意宫门大开。
而后继续策马驰骋,风卷着她的衣袂翻飞,鬓边碎发贴在汗湿的额角。
朱雀门“吱呀”洞开,露出内里幽深绵长的宫道。马蹄声在空寂的宫道里格外清亮,哒哒作响带起几分回声,显得孤绝凌厉。
她单手稳握缰绳,另一只手缓缓抬起,眼帘微阖。感受着风速带来的畅快,似要将这抹肆意完完好好地留存在这里。
往日之忆追思如梦,旧事浑难剖。
她在刹那间睁开眼,向琼华宫的方向驶去。
天上人间,碧落琼海,说来也巧,很久以前,她在毕罗城遇见一个叫作风行的少年郎。
他生的好看,喜一身白衫。
彼时毕罗城九龙寺的香火正盛,他就坐在寺外的老槐树下,指尖捻着一枚菩提子,看僧人往来、香客络绎,眉眼间是与这乱世江湖格格不入的清宁。
萧灼冽那时还是随性游历的公主,厌透了天启宫中的规矩束缚,见他孤身一人气度不凡,便凑过去搭话。
他说话时声音温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却能精准点破她话里的郁结——既懂她对自由的向往,也知她藏在骄纵下的身不由己。
初遇之日,阳光正好。
“我叫灼凉。”
“在下风行。灼而不烈,凉而不寒,姑娘好名字。”
“风行,我瞧你眼熟的紧,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姑娘凑身道。
“许是与姑娘见过的某位故人眉眼有几分相似?”他笑着回应。
“应该是吧……”但她又道:“不过你以后不能这么夸我的名字。”
“为什么?”他愣住了。
“这名字我随口取的。”闻言,他又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