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门被“砰”地推开时,姜云梦刚给张云雷换完药,正低头写护理记录。一个穿着连帽衫的年轻小伙拎着两大袋水果冲进来,眼圈红得像兔子,一进门就扑到斜对床的空病床前,“哇”地一声哭出来。
“舅舅!你可吓死我了!”小伙一边哭一边拍着床沿,“听说你摔得快不行了,我跟我爸连夜从北京赶过来,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张云雷在旁边看得直皱眉:“郭麒麟,你眼瘸啊?”
郭麒麟哭得正伤心,闻言猛地回头,看到斜对床空荡荡的,再一看旁边床上靠坐着的张云雷,顿时愣住了,眼泪还挂在睫毛上:“舅、舅舅?你咋在这儿?”
“我不在这儿在哪儿?”张云雷没好气地瞪他,“你那眼泪是批发来的?见着张床就哭?”
郭麒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哭错了地方,脸腾地红了,赶紧抹了把脸,拎着水果挪到张云雷床边,期期艾艾地说:“这不一进门就慌了嘛……护士说您在这间,我瞅着这床像……”
“像什么像?”张云雷敲了敲他的胳膊,“我还没死呢,别咒我。”
“呸呸呸!”郭麒麟赶紧摆手,“童言无忌,舅舅您吉人天相……”说着,他凑近了才看清张云雷身上的绷带,眼圈又红了,“真摔得这么重啊?疼不疼啊?”
“你试试从那么高摔下来疼不疼?”张云雷哼了一声,嘴上嫌他烦,眼神却软了些,“你爸呢?”
“我爸在楼下停车,让我先上来。”郭麒麟把水果往床头柜上放,一边放一边念叨,“我妈给您买的进口车厘子,说补气血;我爸特意让师娘炖了燕窝,一会儿给您拿来……”
他说得兴起,手一挥,没注意到胳膊肘压在了床沿的输液管上。透明的液体瞬间停了,输液管里渐渐积起一小段空气。
姜云梦刚写完记录,抬头正好看到这一幕,眉头一皱:“手挪开。”
郭麒麟吓了一跳,赶紧缩回手,这才发现自己压了输液管,脸更红了:“对、对不起姜医生……我没注意。”
姜云梦走过来,抬手调整了一下输液管的位置,排出空气,看着液体重新顺畅地滴下来,才对郭麒麟道:“病人现在还在输液,床边东西别乱碰。”
“哎哎,知道了。”郭麒麟连连点头,偷偷打量着这位年轻的女医生,心里直犯嘀咕——这就是爸说的那个力挽狂澜的姜医生?看着比自己大不了几岁,这么厉害?
张云雷看着外甥那副局促样,忍不住笑:“怂样。这是姜医生,我的主治医生,就是她把我从阎王爷那儿拉回来的。”
“姜医生好!”郭麒麟赶紧鞠躬,“谢谢您救了我舅舅!您真是华佗再世、妙手回春……”
“行了,别贫了。”张云雷打断他,“把水果放那边桌上,挡着人家换药盘了。”
郭麒麟赶紧把水果挪开,又蹲在床边,拉着张云雷没输液的手,眼圈又开始红:“舅舅,你以后可别再瞎折腾了,我们都快吓死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德云社……”
“哭哭哭,就知道哭。”张云雷拍了拍他的手背,“我这不好好的嘛。再说了,我还没唱够呢,阎王爷不收。”
姜云梦收拾好东西,看着这舅甥俩,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她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听到郭麒麟又说:“等您好了,我请您吃炸酱面,我妈做的,放双份肉丁……”
张云雷笑骂:“就知道吃,没良心的玩意儿……”
病房里的声音渐渐远了,姜云梦走在走廊上,初春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地板上,暖融融的。她想起刚才郭麒麟哭错床的样子,又想起张云雷嘴上嫌弃却难掩关切的眼神,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不疼,却有点痒。
原来再厉害的角儿,在亲人面前,也会露出这样柔软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