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天津味

孟鹤堂的脚步声刚消失在走廊尽头，病房门又被轻轻敲了两下。张云雷以为是护士查房，随口应了声“进”，抬头却愣住了——姜云梦拎着个保温袋站在门口，白大褂外面套着件深色外套，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

“姜医生？这么晚了您怎么还在医院？”他有些惊讶。

姜云梦走进来，把保温袋放在床头柜上，解开绳结：“刚下夜班，路过楼下那家天津小吃，看还开着门，就给你买了点。”

袋子里冒出热气，混着芝麻酱和香菜的香味。她拿出两个油酥烧饼，又端出一碗馄饨，汤里飘着虾皮和葱花，正是地道的天津风味。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张云雷看着那碗馄饨，心里一暖。

“上次郭麒麟来，念叨了半天你们天津的馄饨多地道，说你从小就爱吃。”姜云梦把筷子递给他，“刚听护士说孟先生来找你，看你俩聊了挺久，估计也饿了。趁热吃吧。”

张云雷拿起烧饼咬了一口，外皮酥得掉渣，芝麻的香味在嘴里散开。他确实饿了，刚才听孟鹤堂说话，心里堵得慌，没顾上吃东西，此刻这口家乡味入嘴，竟觉得眼眶有点热。

“楼下那家店我知道，”他喝了口馄饨汤，暖意从胃里蔓延开，“以前演出完路过，总爱买两个烧饼当夜宵。没想到在医院还能吃到。”

“老板说他们家开了二十多年了，不少天津来的病人都爱去买。”姜云梦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看着他吃，“刚才看你好像心情不太好，是不是……孟先生的事让你操心了？”

张云雷点点头，咽下嘴里的馄饨：“他跟他媳妇闹别扭，说要离婚。干我们这行的，聚少离多，感情上难免出问题。”

“两个人过日子，总得有个人多包容点。”姜云梦轻声道，“就像这馄饨，得有汤有馅，少了哪样都不香。”

张云雷笑了：“你这比喻还挺贴切。”他又吃了个馄饨，“说真的，谢谢你啊姜医生。大半夜的还特意跑一趟。”

“举手之劳。”姜云梦看着他，“你们这行也不容易，台上看着风光，台下的难处只有自己知道。能吃口顺口的，心里能舒坦点。”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张云雷吃东西的声音，和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暖黄的灯光落在保温袋上，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张云雷突然想起什么，问：“你不回家吗？这么晚了。”

“家就在医院附近，几步路。”姜云梦说，“倒是你，吃完早点休息，别想太多。孟先生那边，说不定明天就有转机。”

张云雷“嗯”了一声，把最后一个馄饨吃完，汤也喝得干干净净。胃里暖暖的，心里那点堵得慌的感觉也散了不少。

姜云梦收拾好碗筷，放进保温袋：“那我先走了，你早点睡。”

“哎，姜医生，”张云雷叫住她，“你……也早点休息。”

她回头笑了笑：“好。”

门轻轻合上，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张云雷靠在床头，摸着肚子，嘴角忍不住往上扬。刚才孟鹤堂带来的愁绪，好像都被这碗热馄饨和油酥烧饼熨平了。

他想起姜云梦刚才的样子，外套上沾了点夜风的寒气，眼里却带着点温和的光。这个总是冷冰冰的医生，原来也会记得他爱吃什么，会在深夜里为他跑一趟小吃店。

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被子上，像一层薄薄的霜。张云雷拉了拉被子，心里却觉得暖烘烘的。

原来这异乡的深夜，也能尝到家乡的味道，也能有这么一点不期而遇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