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手机里的热闹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病房，王大爷刚被儿子用轮椅推出去晒了会儿太阳，回来时怀里抱着个崭新的智能手机，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一进门就冲张云雷嚷嚷：“小张！你看我这新家伙！我儿子给买的，说能跟你视频，还能看你唱戏！”

张云雷正靠着床头练用气，闻言抬眼笑了：“哟，大爷与时俱进啊。这手机看着不错，比我那部还新。”

“那可不，”王大爷献宝似的把手机往他面前递，屏幕上还贴着一层没撕干净的保护膜，“我儿子说这叫智能手机，能加微信，还能刷小视频。他教了我一上午，我总算学会怎么点屏幕了！”

他说着，笨拙地用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嘴里念念有词：“先点这个绿框框，再搜名字……小张，你微信名叫啥？我加你一个！”

张云雷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一暖：“我微信名就是本名，张云雷。您搜就行。”

王大爷眼睛瞪得溜圆：“真叫这名？我还以为大明星都得起个花名呢。”他捣鼓了半天，终于发出了一个好友申请，抬头时满脸得意，“你通过一下！以后我想听你唱戏了，就点开你朋友圈看看，省得总麻烦护士小姑娘给我找视频。”

张云雷笑着通过了申请，王大爷看着手机上跳出的“已通过”提示，乐得像个孩子：“成了！你看，我就说我学会了吧！”

旁边床的张云雷看着这一幕，想起自己刚用智能手机时的窘迫，忍不住笑出声。王大爷听到笑声，又转向他：“小张，你可真是大明星啊。我昨天让我孙子给我搜你的视频，好家伙，一搜一大把，底下还有好几万人给你点赞呢！”

“都是观众捧我。”张云雷谦虚道。

“那也是你唱得好！”王大爷竖着大拇指，“我跟我孙子说，这是我们一个病房的朋友，他还不信，说我吹牛。等我加了你的微信，截个图给他看看，让他知道我没骗他！”

正说着，姜云梦拿着病历夹走进来，看到病房里热闹的景象，脚步顿了顿：“王大爷今天精神不错。”

“托姜医生的福！”王大爷赶紧把手机往她面前凑，“姜医生，你看我这新手机！能加微信！我刚加了小张的，你也加一个呗？以后我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不用总麻烦护士，直接微信问你就行！”

姜云梦愣了一下，随即温和地笑了笑：“谢谢您，大爷。不过医院有规定，医生不能私下加病人家属的微信，有事情您可以通过护士站联系我，或者直接去办公室找我，都挺方便的。”

王大爷脸上的笑容淡了点，有点不解：“加个微信多方便啊，还能有啥规定？”

“是怕打扰到姜医生工作吧。”张云雷在旁边帮腔，“医生忙得很，微信里要是总有人问这问那，哪还有时间看病例啊。”

姜云梦看了他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感激，又对王大爷解释：“确实是这样，我们上班时间得专注看诊，私下里也需要处理一些病例报告，实在不方便随时看微信。您放心，有任何不舒服，护士会第一时间通知我，不会耽误事的。”

王大爷这才点点头，虽然还有点遗憾，却也没再坚持：“那行吧，听你们的。反正我天天能看见你，有事儿当面说也一样。”他又低头摆弄起手机，“那我先给小张发个消息试试……就发个‘你好’！”

他手指在屏幕上戳了半天，终于发出一条消息。张云雷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他拿起来一看，王大爷发了个大大的笑脸表情，后面跟着三个歪歪扭扭的“你好”。

“大爷，您这学习能力可以啊。”张云雷笑着回了个抱拳的表情。

王大爷看着手机上跳出的回复，乐得合不拢嘴：“你看！真能发过去！我儿子还说我学不会，我这不就会了嘛！”

姜云梦在一旁给王大爷量血压，听着爷孙俩的对话，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她快速记录下血压数值，又叮嘱：“大爷，手机别玩太久，伤眼睛。您这刚恢复，得多休息。”

“知道知道，”王大爷头也不抬，手指还在屏幕上划着，“我就看看小张的朋友圈，他朋友圈里是不是全是唱戏的视频？”

张云雷无奈地笑：“哪能啊，也就是偶尔发点日常。”

姜云梦检查完王大爷的情况，又走到张云雷床边，给他检查腿上的恢复情况。她解开绷带时，王大爷还在旁边跟张云雷念叨：“小张，你可得多更新朋友圈啊。最好天天发一段唱戏的，我给你点赞！”

“您这是要当我的铁杆粉丝啊？”张云雷笑问。

“那当然！”王大爷拍着胸脯，“我不光自己看，还得让我那帮老票友都看！让他们知道，我认识个唱得好的大明星！”

姜云梦换完药，收拾东西时，听到王大爷又在跟张云雷研究怎么刷小视频：“你看这个，点一下就换一个……哎？怎么出来个跳舞的？我想看你唱戏啊……”

张云雷耐心地教他：“您往上划，划一下就换了……对，就是这样，搜‘张云雷’，就能看到我的视频了。”

病房里的空气里，除了淡淡的消毒水味，似乎还多了点智能手机带来的新鲜劲儿。姜云梦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张云雷正低头帮王大爷调整手机音量，阳光落在他侧脸，轮廓柔和；王大爷则凑得很近，眼睛瞪得圆圆的，满脸好奇。

她轻轻带上病房门，走廊里的风带着点暖意。刚才王大爷要加微信时的窘迫感还没完全散去，可心里却被这病房里的热闹填得满满的。

原来不只是戏台子上有烟火气，这小小的病房里，一部智能手机，几句家长里短，也藏着这么多细碎的温暖。

她走到护士站，看到王大爷的儿子正在跟护士道谢，说老爷子自从有了新手机，精神头好多了，连饭都多吃了半碗。姜云梦笑了笑，转身走向下一个病房，脚步轻快了些。

或许，有时候比起隔着屏幕的联系，这些面对面的牵挂和热闹，才更让人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