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火气的关心

傍晚的雨还没停，张云雷靠在床头，看着窗外的雨丝发呆。桌上还放着孟鹤堂没带走的烟盒，刚才没抽完的半支烟就那么斜在烟灰缸里，带着点没散尽的烟味。

他正想着事，病房门被“砰”地推开，姜云梦拿着病历夹走进来，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

“你抽烟了？”她的声音里带着火气，和平日里的冷静截然不同。

张云雷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往烟灰缸那边瞥了一眼：“就抽了一口，解解闷。”

“解闷？”姜云梦走过来，一把将烟灰缸推到一边，白大褂的衣角都带着风，“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什么情况？肺部还在恢复期，骨折愈合需要充足的氧气，你倒好，拿烟往肺里灌？嫌恢复得太快了是吧？”

她的语速很快，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急躁，眼睛瞪着他，镜片后的目光比窗外的雨还冷。

张云雷被她骂得有点懵，这还是第一次见她发这么大火。他想解释：“我就是……刚才孟鹤堂那事，心里有点堵……”

“心里堵就拿自己身体撒气？”姜云梦打断他，声音更高了些，“张云雷，你是不是觉得命硬？摔那么一次没摔死，就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抽烟影响骨折愈合，影响肺部功能，这些我没跟你说过吗？”

她指着他的腿，语气里带着点痛心：“你这条腿，多少人盼着它能好好恢复？医生护士天天围着你转，你师兄弟跑前跑后，你倒好，自己不珍惜！”

“我……”张云雷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心里有点委屈，又有点说不出的滋味。他知道她是为他好，可被这么劈头盖脸一顿骂，脸上有点挂不住。

王大爷在旁边打圆场：“姜医生，小张也是心里不好受，下次不抽就是了……”

“下次？”姜云梦没看王大爷，眼睛还盯着张云雷，“没有下次！他这身体，禁得起几个下次？真要把肺抽坏了，把骨头耽误了，以后站都站不起来，还想上台唱戏？我看他是想抽死拉倒！”

“我没那么想！”张云雷也来了点脾气，声音不自觉提高，“我就抽了一口，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

“至于！”姜云梦的声音比他还响，“在我这儿，你的身体状况就是最大的事！别说一口，半口都不行！”

她胸口微微起伏，显然气得不轻。病房里的空气像凝固了一样，只有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

张云雷看着她泛红的眼角，心里的火气突然就灭了。他想起她半夜跑出去给他买馄饨，想起她哼着戏词给他换药，想起她看着他时眼里藏不住的关切……她此刻的火气，不就是因为在乎吗？

“行了，我知道了，”他低下头，声音软了下来，“不抽了，以后都不抽了。烟盒我一会儿就让护工扔了。”

姜云梦没说话，转身走到窗边，背对着他站了一会儿，像是在平复情绪。雨还在下，打在玻璃上，把她的影子映得有点模糊。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转过来，语气缓和了些，但还是带着点硬邦邦的劲儿：“你以为我愿意骂你？我是医生，你的身体恢复是我的责任。真要是因为抽烟出了问题，我没法跟你师兄弟交代，更没法跟你自己交代。”

她拿起病历夹，翻到记录页：“明天做个胸部CT，看看肺部情况。要是有炎症，还得加药。”

“嗯。”张云雷乖乖应着，不敢再顶嘴。

姜云梦写着记录，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她写完，又看了一眼桌上的烟盒，眉头还是没松开：“现在就扔了。”

张云雷赶紧拿起烟盒，一瘸一拐地走到垃圾桶边扔了进去，动作利索得像怕她再发火。

姜云梦看着他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像是想笑，又忍住了。她收起病历夹：“好好休息，别再瞎琢磨。孟先生的事，你帮不上太多，先顾好自己。”

“知道了。”

她走到门口，又回头叮嘱：“多喝水，把烟味冲下去。”

“哎。”

门轻轻合上，病房里终于恢复了安静。王大爷凑过来，小声说：“这姜医生，对你是真上心啊。一般医生哪会为了半支烟跟你急成这样？”

张云雷没说话，拿起桌上的水杯猛灌了几口。水有点凉，顺着喉咙滑下去，却把心里那点被骂出来的委屈，冲得暖暖的。

他望着门口的方向，嘴角忍不住往上扬了扬。

被人这么凶巴巴地管着，好像……也不算太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