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齐柏殿中。
言笑提着青瓷茶壶,将琥珀色的茶汤斟入白瓷盏中,手腕微倾时,茶香混着热气袅袅散开。他将茶盏递向对面的沐齐柏,语气恭敬:“请。”
沐齐柏指尖还有两寸就要触到杯沿,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却突然横插进来,径直将茶盏夺了过去。
言笑递茶的动作僵在半空,他有些僵硬地侧过头,果见孟阳秋正捧着茶盏,小口小口地啜饮,一双眼睛亮得像浸了星光,喝完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
“谢啦言笑!这茶入口甘醇,咽下去还有股兰花香,也太好喝了吧!”
言笑无奈地收回手,重新取了只干净的茶盏斟满,这次特意等沐齐柏稳稳握住杯底,才彻底松了手。
“属下无能。纪伯宰昨日又从花月夜接了位仙子回无归海,摆明了要用她当挡箭牌,任凭属下如何劝说,都拒不收咱们安插的人。”
“又接了一位?”沐齐柏捏着茶盏的手指微微用力,他眯起眸子,语气带着几分探究,“那之前被他带回无归海的仙子呢?”
言笑心头一凛,眼中飞快闪过一抹戒备。他垂着眼帘,语气尽量平淡:“许是还留在花月夜吧,属下并未见有人被送出无归海。”
“呵,他倒会享受。”沐齐柏冷笑一声,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不知是日头太盛,还是别的缘故,只觉得心口有些发闷。
孟阳秋的注意力总算从茶盏上移开,听到“纪伯宰带仙子”,立刻凑了过来,随即又垮下肩膀,语气满是惋惜:“纪伯宰带回去的仙子?是不是那个眼含秋水,舞姿绝美…那可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姑娘!他把人带回无归海,岂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
言笑想起昨日纪伯宰去而复返时,那副毫不掩饰的得意模样,指节不自觉地攥得发白。
沐齐柏心口的燥意愈发浓烈,连带着声音都沉了几分:“他既软的不吃,那就别怪本君来硬的!”
“唔,硬的不行啊。”
清脆的反驳声突然响起,沐齐柏瞳孔微缩,猛地侧目看向孟阳秋——他竟没料到,第一个反对的会是向来不管事的孟阳秋。
却见孟阳秋正捏着块桂花糕,眉头皱得紧紧的,满脸嫌弃地吐掉嘴里的碎屑:“这糕里的核桃碎也太硬了,硌得我牙都疼!”说罢还摇了摇头,将糕点放回玉盘里,仿佛刚才的反驳只是随口一提。
言笑也看得发怔,目光在糕点上停留几秒,才迅速回过神,顺着沐齐柏的话往下接:“含风君的意思,是要找个由头栽赃陷害,逼纪伯宰不得不依赖咱们?”
沐齐柏指尖在案上轻轻敲击着,语带惋惜。“可关键是,咱们没他的把柄。”
“这壶有把柄也不好拿啊。”孟阳秋又很应景的插了一句进来,一只手还高高举起案上的茶壶。
沐齐柏看向茶壶的眼神已经漠然了,看着上头滑落的水珠,他脑中闪过那惊鸿一瞥间见到的那双秋水般的眸子。
一股冲动陡然涌上心头,他抬眼看向言笑,“罢了,与其在这儿耗着,不如本君亲自去一趟无归海,看看那地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龙潭虎穴。”
“含风君英明!”言笑立刻躬身应和,也不管孟阳秋乐不乐意,很是自然地将那只茶壶拿起,放到了案几最内侧。
孟阳秋见茶壶被挪走,立刻瘪起嘴,委屈巴巴地盯着言笑,眼神还一错不错地往案几内侧瞟,活像只被抢了食的小兽。
而言笑则是不动声色地瞧了沐齐柏好几眼,没看出什么端倪才收回眼神。
含风君身旁从无女子,他还是不要想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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