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开始把自己关在公寓里,拒绝和外界接触。
沈知予每天都会来送吃的,可他大多时候只是象征性地吃两口,更多的时候,是坐在沙发上,抱着沈知珩的抱枕,一动不动地看着某个地方,眼神空洞得像一潭死水。
公寓里的一切都没有改变,沈知珩的书还整齐地摆放在书架上,他的吉他靠在墙角,琴弦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他的牙刷还放在卫生间的洗漱台上,和林砚的并排在一起,仿佛下一秒,沈知珩就会推门进来,拿起牙刷,笑着对他说“早啊”
林砚会经常对着这些东西发呆,一看就是几个小时,他总觉得,沈知珩没有走,他只是躲起来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出现,吓他一跳。
有一天,林砚饿了,他走进厨房,习惯性地打开冰箱。冰箱里还有一些蔬菜和肉,是沈知珩出事前买的,他看着这些食材,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沈知珩做饭的样子。
沈知珩的厨艺很好,尤其是糖醋排骨,做得酸甜可口,是林砚的最爱,以前,总是沈知珩做饭,林砚在旁边打下手,两个人说说笑笑,厨房里充满了烟火气和欢声笑。
林砚伸出手,拿起一小包排骨,放在水龙头下冲洗,水流过指尖,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回过神来,他想,他也可以做糖醋排骨,就像沈知珩那样。
他按照沈知珩以前教他的步骤,一步步地操作着,焯水、油炸、调汁、翻炒……整个过程,他做得很认真,仿佛沈知珩就在他身边,看着他,指导他。
“宝宝油温是不是太高了?”他下意识地开口问道,转头看向身边的位置,那里空空如也,没有任何人回应他。
林砚的动作顿住了,眼底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他忘了,沈知珩已经不在了。
可他很快又摇了摇头,像是在说服自己:“你别着急,我再试试,肯定能做好的。”他对着空无一人的空气,继续说道“以前你总说我笨,学不会,今天我一定要让你刮目相看。”
他继续翻炒着排骨,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就像沈知珩还在那里听着一样。
“你看,汁已经收得差不多了,颜色是不是很好看?”
“等会儿出锅了,你一定要尝尝,给我打个分。”
“不过,就算你说不好吃,我也不会生气的,大不了下次再做。”
糖醋排骨做好了,色泽红亮,香气扑鼻。林砚把排骨盛到盘子里,端到餐桌上,他习惯性地拿起两个碗,盛了两碗米饭,放在餐桌的两端。
“好了,可以吃饭了。”他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排骨,放进对面的碗里:你先吃,尝尝味道怎么样。
他看着对面空无一人的座位,静静地等待着,仿佛在等沈知珩的评价。
过了一会儿,他又夹起一块排骨,放进自己嘴里,排骨的味道很好,和沈知珩做的几乎一模一样,可他却觉得索然无味,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难以下咽。
“是不是不好吃?”他看着对面的空座,小声地问道:没关系,我下次再改进。
他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对着空荡荡的座位,慢慢地吃着饭,桌上的饭菜很快就凉了,就像他的心一样,冰冷刺骨。
从那天起,林砚每次做饭,都会做两人份,不管是早餐,午餐还是晚餐,他都会盛两碗饭,摆两双筷子,仿佛沈知珩一直都在他身边,从未离开。
他会对着空座位说话,分享他一天的所见所闻,哪怕只是窗外飞过一只鸟,或者楼下传来一声狗叫。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很暖,你要是在的话,肯定会拉着我去阳台晒太阳。”
“刚才楼下有只小狗,特别可爱,跟我们以前养的那只很像。”
“我今天看了一本你推荐的书,写得很好,就是有点难懂,要是你在,肯定能给我讲讲。”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有时候,他会坐在那里,自言自语地说上一整天,直到嗓子沙哑,才会停下来。
除了做饭和对着空气说话,林砚偶尔也会出门。
他会穿上沈知珩以前喜欢让他穿的那件蓝色外套,戴上帽子和口罩,走出公寓,他不敢去人多的地方,只是沿着江边的小路慢慢地走。
这条路,是他和沈知珩以前经常来的地方,春天,他们会来这里看桃花;夏天,他们会来这里吹江风;秋天,他们会来这里看落叶;冬天,他们会来这里看雪景,每一个季节,每一个角落,都留下了他们的回忆。
林砚走在小路上,身边没有沈知珩的身影,可他却觉得,沈知珩就在他身边,和他一起走着。
“你看,江边的芦苇又长高了,比上次我们来的时候还要茂盛”他侧过头,对着身边的空气说道“等过段时间,芦苇开花了,肯定会很好看。”
“以前你总说,等我们老了,就搬到江边来住,每天看着江景,悠闲度日”他的脚步放慢了些,声音带着淡淡的忧伤”: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路过一家便利店,他停下来,走进店里,买了两瓶沈知珩最喜欢喝的橘子味汽水,他付了钱,走出便利店,拧开其中一瓶,递到身边的空气中:“给你,你最爱的橘子汽水。”
他自己拧开另一瓶,喝了一口,甜甜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可他却觉得有些苦涩。
“你还记得吗?上次我们来这里,你不小心把汽水洒在了身上,还跟我闹脾气,说我没有帮你拿好。”他笑了笑,眼角却湿润了:“那时候的你,真像个小孩子”
路上偶尔会有行人经过,看到林砚一个人对着空气说话,还递东西给空气,都露出了异样的眼神,有的甚至会停下脚步,小声地议论着。
“这个人是不是有问题啊?”
“看着挺年轻的,怎么会这样?”
“可能是精神不太正常吧,离他远点。”
这些话,林砚都听到了,可他却毫不在意,他依旧我行我素,对着空气说话,仿佛那些人的议论和异样的眼神,都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