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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牢笼

一声希音

轿车平稳地停下时,郑希还陷在自己的思绪里。他掀开车窗一角,外面是浓得化不开的黑夜,只有远处几盏地灯泛着微弱的暖光,隐约勾勒出一栋别墅的轮廓。

不是他在街头见过的普通洋房,而是像电影里才有的建筑,墙体爬着修剪整齐的藤蔓,门口的喷泉在夜色里泛着粼粼水光,奢华得让他不敢多看。

他跟着张生下车,双脚踩在柔软的草坪上时,甚至下意识地蜷了蜷脚趾。

这栋别墅太大了,大得让他心慌,每一盏灯、每一处装饰都透着冰冷的精致,像一个用金子铸成的牢笼。

他站在原地,手指悄悄攥紧了衣角,心里反复告诫自己:以后一定要更懂事,少说话,多做事,千万不能惹这位大人物不高兴,不然他连被丢弃的资格都没有。

踏进玄关的瞬间,温暖的空气裹住了他,却没让他放松半分。他看着张生径直走进客厅,将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沙发扶手上,动作间满是漫不经心的掌控感。

郑希默默脱掉脚上破旧的帆布鞋,露出的脚趾蜷缩着,不敢让自己的脚印弄脏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他光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一步一步轻得像猫,最终停在离沙发几步远的地方,垂着头,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等待着张生的指令。整栋别墅静得可怕,没有一点声音,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不断放大。

不知过了多久,张生睁开了眼。他眼底还带着未散的烦躁,薄唇轻启,喊了一声:“啊希。”

郑希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应声,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在。”

“你身上很脏。”张生的语气很平淡,没有刻意的嫌弃,陈述现实,精准地扎在郑希的心。

他当然知道自己脏——身上的灰尘、未愈合的伤口、洗不掉的陈旧污渍,这些都是他从底层爬过来的印记。可他没有办法彻底改变这个“脏”,只能把头垂得更低,目光死死盯着地面,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无地自容。

张生没再看他,起身走向楼梯旁的电梯。他按下按钮,转头朝郑希抬了抬下巴,动作简单易懂。

郑希的心脏猛地一缩,恐惧又添加了一层——他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他不敢问,只能攥紧手心,快步跟了上去,电梯上升的失重感让他的腿更软了。

到了二楼,张生推开一扇很轻的房门,暖黄色的灯光瞬间照亮了宽敞的主卧。他径直走进里面的浴室,片刻后又走了出来,语气依旧冷淡:“进来,去洗澡。衣服等会叫人送给你。”

郑希愣住了,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他以为自己会被安排在杂物间,或者直接被丢在角落,却没想到能用上这么干净的浴室。他站在门口犹豫了两秒,最终还是咬了咬牙走进去。

他不敢违抗张生的命令。浴室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气,花洒流出的水温暖而稳定,洗去身上污垢的瞬间,他甚至有了一丝不真实的恍惚。

等他穿着送来的柔软睡衣走出来时,发现张生正坐在侧室客厅的单人沙发上。他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膝上,姿态端正,一副高级审判官的傲姿,听到脚步声后,缓缓抬起眼,目光落在郑希身上,带着一种平静的审视,让郑希绷直的橡皮绳更加拉直,接近断裂。

张生的目光在郑希身上停留了片刻,眉头微不可察地舒展了些。

洗干净后的少年褪去了一身狼狈,露出的皮肤虽仍透着长期营养不良的苍白,但眉眼间的清秀终于显露出来,像蒙尘的玉被擦去了污垢。

他抬了抬下巴,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过来。”

郑希的指尖攥紧了睡衣衣角,布料被捏得发皱。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腿还在不受控制地轻颤,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最终在张生旁边的沙发边缘坐下,只敢沾一点布料,后背绷得笔直。

下一秒,他的手腕突然被一股力道拽住。张生的手很大,指节分明,力气大得让他几乎要疼出声。

郑希下意识想缩手,却被攥得更紧——对方直接将他的袖子往上挽,露出胳膊上新旧交错的伤痕,有的结着痂,有的还渗着血丝。

直到冰冷的酒精棉触碰到伤口,郑希一颤,疼得指尖蜷缩,却死死咬住下唇,一声不吭。柔弱只会招来嫌弃,若是敢喊疼,说不定下一秒等待他的就是拳头,甚至被直接丢出门外——这种大人物的脾气比谁都难测,弄死他这样的人,恐怕和碾死一只蚂蚁没区别。

可是,他在帮我清理伤口…

张生动作干脆,消毒、涂药、缠纱布,每一步都带着熟练的利落,仿佛在处理一件物品。等两只手、两条腿的伤口都处理完,郑希才悄悄将袖子和裤腿放下来,依旧僵坐在原地,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没礼貌,不太喜欢。”

他猛地抬头,眼神里满是慌乱。没礼貌?是刚才没道谢吗?还是自己坐得太近了?无数猜测在脑海里打转,他甚至不敢确定张生是不是在生气。犹豫了几秒,他才用细若蚊蚋的声音小声回应:“对不起……谢谢。”

张生没说话,只是将医药箱合上,起身放回远处的柜子里。转身时,他看向还在发抖的少年,忽然问:“知道我叫什么吗?”

郑希愣住了,随即飞快地摇头。他只在酒吧里听过别人提“张先生”,哪里敢打听这位大人物的全名?他连抬头直视对方的勇气都没有,更别说主动问名字了。

沉默了几秒,他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不确定:“张先生?”

张生点了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袖口的纽扣。他看着眼前缩成一团的少年,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临时领回来的人,总得收拾得像样些,总不能一直像块沾着灰的垃圾,看着碍眼。他抬眼看向郑希,语气依旧平淡,却一瞬间敲定:“叫我张生就行。”

郑希连忙点头,指尖又悄悄攥紧了睡衣下摆。

直呼名字?这在他看来简直是僭越,他总觉得下一秒就会因为“没规矩”被狠狠教训,甚至像过去那些“不懂事”的人一样被丢弃。可他不敢反驳,只能压下心头的恐慌,用细若蚊蚋的声音应了一声:“张生。”

张生的目光落在他紧绷的肩膀上,把他的胆怯看得一清二楚。他勾了勾唇角,语气里带了点漫不经心的嘲弄,却又藏着一丝的安抚:“胆小鬼。暂时没有弄死你的打算。”

这句话像一颗定心丸,让郑希瞬间松了口气,攥着衣角的手也悄悄松开了些。可他不敢真的放松,他太清楚“暂时”这两个字的分量,大人物的心思说变就变,他能做的,只有更听话、更谨慎,才能多撑一天算一天。

张生靠回沙发里,后背陷进柔软的皮革,周身的冷意却没消减半分。他抬眼看向缩在一旁的郑希。

“不会想着逃吧?”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瞬间炸得郑希浑身发麻。

无声的啪嗒一声,断了。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咬着下唇不敢掉下来。他慌忙摇头,声音带着哭腔却又极力克制:“不会,我不会跑的……真的不会。”

他哪里敢逃?外面没有他的容身之处,更何况,他很清楚逃跑的后果——惹怒张生,只会比死更难受。

张生“嗯”了一声,算是认可。这少年虽然胆小,却足够听话,省去不少麻烦,就是这点怯懦得改改,总不能一直像只惊弓之鸟。

张生正想着,目光扫过郑希泛红的眼角,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声音有一丝不耐烦:“哭包。”

郑希的身体僵了僵,像是被泼了盆冷水。他连忙抬手,用袖子用力擦着眼角,连带着泛红的鼻尖也蹭得发红,声音带着点急促的保证:“没有了……我会控制的,不会哭。”

张生看着他慌乱擦眼泪的模样,像只被吓坏的小兔子,惹人同情。刚才那点不耐忽然散了一点点。

“算了,爱哭就哭吧。”

这话落在郑希耳里,让他愣了好一会儿。他停下擦眼泪的动作,抬头看向张生,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长这么大,从来没人对他说过“爱哭就哭”,在他的认知里,眼泪只会招来打骂和嫌弃,可眼前这个人,却轻描淡写地松了口。

为什么?好奇怪。

郑希僵坐在沙发上,上下眼皮像粘了胶水,困意一阵阵涌上来,可神经却依旧紧绷着不敢放松。

郑希看见张生走进卧室,他才悄悄松了口气,目光扫过空旷的客厅,没有多余的房间,那客卧怎么上锁了?也感觉没有备用的被褥,看来今晚只能睡沙发了。

他自觉地蜷在沙发角落,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闭眼没一会儿,就抵不住疲惫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微凉的手碰了碰他的脸颊,郑希猛地睁开眼。

浅眠的警惕让他瞬间坐直身体,看到站在面前的张生时,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怎么就睡着了?会不会惹张生不高兴?慌乱的念头在脑子里打转。

张生看着他像应激的小猫般的反应,眼底没什么情绪,语气依旧清淡:“困就卧室睡。”

郑希愣住了,试探询问道:“刚才那间吗?”他心里满是疑惑,那明明是张生的卧室,怎么会让他进去?更何况,和这位大人物同处一个房间,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嗯。”张生的回应简短干脆,紧接着又补了一句,“你跟我睡一起。”

这句话听了感觉像让人去死了,让郑希瞬间石化。

他张了张嘴,想拒绝,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不敢。

拒绝的后果他想都不敢想,说不定下一秒就会被扔出这栋别墅,重新回到暗无天日的底层。他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张生走进卧室,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暖黄色的夜灯,张生已经躺在了床上,似乎已经准备入睡。

郑希小心翼翼地爬上床,尽量往床边缩,身体就占了床的一点地方。可下一秒,张生突然侧身,一只长臂轻松地揽住他的腰,稍一用力,就把他拉进了怀里。他像个没有反抗能力的玩偶,整个人贴在张生温热的胸膛上,甚至能听见对方平稳的心跳声。

张生的下巴抵在他的头顶,声音带着刚洗完澡的湿润感,没什么起伏:“躲那么远干什么?”

郑希的身体瞬间绷紧,连呼吸都放轻了,只能含糊地应了句:“没什么!”他能感觉到张生手臂的力量,圈着他动弹不得,鼻尖萦绕着对方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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