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希坐在客厅地板上，后背贴着冰凉的桌腿，目光却忍不住黏在张生身上。

他已经连着好几天天没看到张生出门了，心里忍不住犯嘀咕——是怕自己跑吗？可他自己本人很清楚，以张生的能力，他就算跑出去半天，也会被轻易抓回来。过去被抓顶多是挨顿打，可要是惹恼了张生，恐怕连命都保不住。

他觉得张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一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忙把注意力转回到手里的心理学书上，是在桌子上随便拿的，满页的专业术语像天书，看了半天也只懂个大概。

阳光透过落地窗，在地板上洒下一片暖金色。郑希看得发困，脑袋一点一点的，好几次差点栽倒，又猛地惊醒过来。

就在他再次晃神时，忽然对上了张生的目光，对方不知何时关了电脑，正看着他，深邃的眼眸里没什么温度，让他瞬间后背发凉。

郑希下意识地把书举起来挡住脸，假装没看见。但还是逃不过被抓包的命运，张生的声音传了过来，冷冽又随心，“想出去吗？”

他慌忙放下书，头摇得像拨浪鼓，生怕对方误会：“我不逃！真的！”

张生没说话，站起身走过来，伸手拎住他后颈的衬衫领子，像提小猫一样轻松地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郑希的脚尖离了地，只能僵硬地抬头看着对方，心脏砰砰直跳。

“你没这胆子。”张生鄙夷不屑的说，没什么恶意，说完就松开手，转身往后院走。

郑希愣了愣，连忙跟上去。这是他第一次来后院——院子很大，像个缩小版的草原，种着不少花花草草，远处还连着一片小山坡，阳光洒在花叶上，亮得晃眼。

他看着张生在一把藤椅上坐下，又注意到旁边石桌上放着几袋种子和一把小铲子，心里满是疑惑。

“过来。”张生开口。

郑希快步走过去，站在他面前，试探着问：“要我种花吗？”

“嗯。”张生应了一声，指了指石桌上的说明书，“自己看说明书。”说着，他伸手帮郑希把过长的衬衫袖子挽到小臂，动作自然得像是做过无数次。

郑希接过种子袋，蹲在地上翻看着说明书，心里满是疑问：这季节种花能活吗？不会刚种下去就死掉吗？可转念一想，张生这么有钱，肯定有办法弄保温棚或者恒温设备让花逆着季节生长，自己只要照做就行。

他戴上手套，拿起小铲子，小心翼翼地挖开泥土，阳光落在他的发顶，连带着他紧绷的侧脸，都柔和了几分。

郑希蹲在草地上忙活了半天，手里的小铲子反复挖着坑，种子撒下去几颗，连他自己都数不清。

阳光渐渐西斜，他直起酸痛的腰，想跟张生说句话，转头却发现藤椅上空空如也。

那人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连一点声响都没留下。

“怎么不说一声……”他小声嘀咕着，心里有点发闷。

不知道要种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张生会不会嫌他慢，他干脆一屁股坐在草地上，草叶上的露水沾湿了裤子也不在意。

他看着远处的后山，心里冒出一个深渊消极的念头：要是没什么意外，他大概一辈子都离不开这里了吧？不算坏，却也说不上好，像被圈在漂亮笼子里的鸟，已经训化得连飞的念头都不敢有。

就在他发呆时，头顶突然罩下一片阴影。熟悉的冷冽气息扑面而来，郑希的身体瞬间僵住，像被施了定身咒。

郑希缓缓抬头，果然看到张生站在身后，双手插在裤兜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身影高大得乌云密布，仿佛要下狂风暴雨。

“种完了？”张生询问道，目光落在他沾满泥土的手上和衬衫上，明明已经给他手套了，还是脏了，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郑希的脸一下子红了，心虚地低下头，手指抠着草地上的泥土，“没有……”

他这副样子，活像只偷偷跑到泥地里打滚、被抓包的小兔子，连站起来都不敢，怕身上的泥蹭到张生，更怕对方嫌他脏。

张生盯着他看了几秒，眼神里带着点对小孩玩泥土的无奈，又有点说不清的纵容，类似长辈保护不到5岁小孩的天真无知。

“还玩吗？”

“不了吧。”郑希连忙摇摇头，伸手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却越拍越脏，连袖口都沾了不少。他看着自己的“杰作”，又看了看张生干净整洁的裤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郑希洗完澡，换上干净的家居服回到一楼，刚踏进客厅，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桌边的少年，正是前几天杨楷德带来的那个。

他心里“咯噔”一下，脚步顿在原地，脑子里瞬间冒出无数个念头：是来换自己的吗？张生是不是玩腻他了？不是不喜欢吗？

他看向沙发上的张生，对方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模样，指尖夹着一支烟，烟雾袅袅升起，却让他莫名觉得空气里多了几分阴冷。

郑希僵在原地，不知道该走近还是远离，最终停在了两人中间，形成一个微妙的三角。

他像个局外人，被塞来的男孩也像个局外人，只有张生，稳稳地坐在中心，掌控着全场的气氛。

张生抬眼，恰好撞见郑希迷茫无措的眼神。他将手里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指尖轻轻勾了勾，招呼人，语气平淡，“过来。”

郑希乖乖走过去，走近的时候，就被张生一把拉进怀里，稳稳地坐在他腿上。

他下意识地抓住张生的手臂来保持平衡，身体绷紧。

这姿势太亲密了，尤其在还有第三个人的情况下，让他脸颊发烫，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旁边的男孩脸色瞬间白了。他被送进来时就满是恐惧，本以为郑希和自己一样是“同类”，还悄悄松了口气，可眼前这一幕，却像一盆冷水，浇得他浑身发冷。

他终于明白，自己和郑希，好像是不一样的。

“看着熟悉吗？”张生的下巴抵在郑希颈窝，声音带着温热的气息，问出的话却让郑希心里发慌。

他猜测自己大概要完了，却还是老实地点点头，声音细若蚊蚋：“嗯。”

张生捏着他的手指，轻轻晃了晃，下巴朝慕白的方向抬了抬，示意对方说话。

慕白的身体抖了一下，慌忙开口，声音带着明显的紧张：“张先生您好，我叫慕白。”

郑希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他盯着自己被张生握住的手，脑子里乱糟糟的，完全猜不透张生把慕白带来的用意。

客厅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挂钟的滴答声在空气中回荡。慕白咽了口唾沫，又转向郑希，挤出了一个渗人的笑容：“你好，郑希，我听过你的名字。”

郑希愣住了，纠结着要不要回应。他抬头看了一眼张生，对方没什么表情，像是默认了他可以说话。他犹豫着张了张嘴：“您好？？”

话音刚落，手指就被张生轻轻捏了一下，不算疼，警报铃亮起红灯，不停的叫嚣。

郑希心里一紧，连忙补充道：“我撤回。”

慕白：“……”

空气瞬间变得尴尬，张生不经意地轻笑出声，笑声落在郑希耳边。

气温好像升高了，有些燥热。

张生捏着郑希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眼神却看向慕白，那目光里的冷淡和疏离，让慕白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慕白僵在原地，手指紧紧缩成一拳，缓解紧张与压力，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他像个被随意丢弃的玩具，被杨楷德送到这里，明知道招惹张生没有好下场，却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慕白看着郑希皱着眉，心里莫名升起一股烦躁，明明都是被送来的人，为什么郑希能安然坐在张生怀里，连一点受气的模样都没有？尤其看到张生指尖反复摩挲着郑希的手，那副暧昧的模样，更是让他心生嫉妒。

郑希被张生握着的手沁出了汗，心里把对方骂了几遍，小小的发怒了一下。

这根本就是个阴湿的男鬼，一边玩着他的手，一边还想把慕白当成狗耍，保不齐下一个被折腾的就是自己。

他抬眼看向慕白，恰好撞见对方眼里一闪而过的愤怒，甚至带着点瞪视的意味，让他心里怀疑一下：是自己看错了吗？

他试着抽回手，却被张生攥得更紧。下一秒，一张纸巾覆上他的掌心，张生动作自然地替他擦去汗渍，指尖的温度透过纸巾传过来，让他浑身发麻。

“这是要干什么？”郑希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连目光都不敢与张生对视。其实他想问的是他为什么来了。

张生把用过的纸巾扔进垃圾桶，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他被杨楷德送来几天。不要紧张。”

郑希怔楞了一瞬，自己的紧张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他咽了口唾沫，目光飘向还站着的慕白，小声问：“好的…他就这么站着吗？”

“不然是跪着吗？”张生反问道。

“扑通”一声，慕白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跪了下去，膝盖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郑希彻底惊呆了，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被张生握着的手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他看着慕白苍白的脸，仿佛看到了下一秒的自己——说不定哪句话说错，他也会被要求跪在地上，甚至比这更惨。

“你要他站着还是跪着？”张生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轻描淡写，却带着玩狗般的随意，把选择权丢给了郑希。

郑希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这种事哪里轮得到他决定？他连忙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这是张先生说了算的事…”

张生的目光瞬间冷了几分，手里的力道莫名加重了，“重说一遍。”

郑希的身体猛地一僵，才想起之前张生让他叫“张生”，直呼“张先生”反而会让对方不悦。他慌忙改口，声音带着讨好的乖巧：“张生。”

“嗯。”张生这才应了一声，指尖轻轻捏了捏他的指节，“选择一个。”

跪在地上的慕白彻底懵了，抬头看向郑希的眼神里满是震惊——为什么郑希能直呼张生的名字？为什么张生会让他做选择？这些疑问像潮水般涌上来，却让他更不敢说话，只能死死盯着前方的地面上的地毯，目光毒辣得能刺破一个洞。

郑希被这突如其来的“选择权”逼得快要窒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张生心里是什么位置，这到底是测试还是单纯的玩弄？

他犹豫了半天，选择性装傻，喏喏地开口“是在问我选择让他做什么还是问我……”话说到一半，他突然住了口，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口里转了弯，“感觉下一秒跪的是我啊…”

“那你跪一个？”张生的语气听不出玩笑还是认真，眼神里的冷淡让郑希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僵硬地想从张生怀里站起来，膝盖刚微微用力，就被对方按了回去。张生的手臂圈着他的腰，力道不算重，却让他动弹不得。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张生的眼底没有丝毫恶意，反而带着点捉弄的意味。

“逗你玩的。”

郑希：“……”

郑希窝在张生怀里，脑子里的思绪种花时想的，渐渐清晰——既然逃不掉，不如乖乖听话，至少现在张生没打算折磨他，能多享受一天平稳都是好的。想通这一点，他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甚至忍不住小声哼起了不成调的歌，声音很轻，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明显。

“你看到他痛苦开心？”张生挑眉。

郑希才意识到自己哼出声，连忙摇头，语气急切：“没有，没有的。”他怎么会因为慕白痛苦而开心？他只是觉得自己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可这话又没法跟张生解释。

跪在地上的慕白更懵了，膝盖的酸痛越来越明显，他实在不懂，为什么郑希突然就“开心”了，嫉妒与愤恨扭曲了心理。

张生盯着郑希的侧脸，能清晰感受到他情绪里的轻松，甚至带着点雀跃。他张开手，语气平淡：“开心什么？”

郑希的心跳漏了一拍，总不能说“因为想通了要乖乖听话”吧？那也太像认命的宠物了。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含糊地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嗯？”张生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不容逃避的意味。

就在郑希紧张得手心又要冒汗时，张生突然开口：“手。”

他顿了一下，连忙张开自己的手，看着张生的掌心，试探着把自己的手贴了上去，小声问：“这样子？”

“嗯。”张生应了一声，指尖轻轻捏住他的手，还是像之前那样反复摩挲，带着温热的触感。

郑希盯着两人交叠的手，心里满是疑惑——张生怎么这么喜欢玩他的手？难道这是什么特殊癖好？

正想着，肩膀突然一沉，张生的下巴抵在了他的肩窝处，眼睛也闭了起来，呼吸带着温热的气息，落在他的颈侧。

“出去。”张生的声音很冷。

跪在地上的慕白如蒙大赦，连忙撑着地板站起来，腿软得差点摔倒，踉跄着走出了客厅。他心里很清楚，这栋别墅根本不允许外人留宿，自己能活着离开，已经是万幸。

客厅里只剩下两人，郑希能清晰听到张生平稳的呼吸声，肩膀上的重量很沉。他不敢动，只能保持着姿势，任由张生握着自己的手，感受着对方掌心的温度。

张生像是磕安眠药一样，眼皮很重，郑希身上排除了沐浴露的香味，还有一种气味，让他忍不住想要吸两口。

一个荒谬，想入非非的念头生长出来，张生又压了下去。

要被替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