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杨楷德早上就打电话给慕白问，“怎么样了？”

慕白半真半假的回答“没发生什么。”

“什么意思，张先生没接纳你？算了，你没被弄死就知足吧，他身边那个郑希咋样了？”

“他很好。”

杨楷德楞了，“什么意思”

慕白想起昨天的画面老实说“张先生好像对他挺好。”

杨楷德沉默了一会，说“那你就学一下他。”

慕白挂了杨楷德的电话，心里还揣着忐忑。走进别墅餐厅时，一眼就看见郑希坐在餐桌旁安静吃早餐，张生并不在旁边。

他犹豫了一下走过去，没等开口，就见郑希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想招呼他坐下，最终却只是低下头继续吃饭，

显然，郑希很清楚自己没有做主的资格。

“你的衣服怎么那么大件。”慕白忍不住问，目光落在郑希身上那件明显不合身的白色衬衫上。

“不知道，张…生拿给我的。”郑希下意识想喊“张先生”，话到嘴边又慌忙改口，生怕被楼上的人听见惹来不快。

慕白又追问：“你装成听话的模样讨张先生欢心吗？”在他看来，郑希能留在张生身边，无非是靠装乖卖巧。

郑希被这句话噎得咳嗽起来，手里的勺子顿在半空。他不是装乖，是被卖了三次的经历教会他，只有听话才能活下去。

他沉默了几秒，轻声说：“算吧。”

“我知道了。”慕白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转身想找个角落待着，却听见楼梯传来脚步声。

讨论的主角下来了。

张生径直走向餐桌，一手自然按在郑希的头上，力道不轻不重。郑希身体一僵，转头时嘴里还鼓鼓地塞着面包，含糊地喊：“早上好。”咽下去后，才敢抬头看对方。

“早上好，张先生。”慕白连忙跟着问好，姿态放得极低。

张生对于后者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目光只落在郑希身上，语气冷淡：“没礼貌。”

是吃饭时说话没礼貌？还是坐着没起身没礼貌？郑希看向慕白，对方也是一脸茫然，只能又转回头，对着张生先道歉：“对不起。”

慕白心里暗自记下笔记：不管错没错，先道歉准没错。

张生挑了挑眉，提醒道：“名字。”

郑希恍然大悟，连忙补了一句：“早上好，张生。”

“嗯。”张生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记住了吗？”

“记住了。”郑希乖乖应下，心里把“问候要喊名字”这条规矩刻进了脑子里。

“去磨咖啡。”主人开始差遣仆人干活。

慕白反应最快，立刻转身往厨房跑，丝毫不知自己带入的角色是什么。

郑希还坐在原地没动，心里懊恼自己反应太慢，却见张生没生气，反而弯腰捏了捏他的脸，两人距离近得能闻到对方身上的共同的沐浴露味道。

“不用你做。”小孩又不是下人。

“那需要我做什么？”郑希更疑惑了，完全摸不透张生的心思。

这时，慕白端着咖啡回来，张生接过喝了一口，眉头一皱，冷脸平静道：“重做。”

慕白转身慌忙端着咖啡又回了厨房。

郑希看着这一幕，心里嘀咕：要是自己做的咖啡不好喝，会不会被泼一脸？得罪不起。

他好奇地拿起桌上另一杯没动过的美式，喝了一小口——苦得他眉头都拧在了一起，实在不懂为什么会有人喜欢这种口感。

张生刚好看到他这副苦瓜脸，把刚从慕白手里接过的新美式递过去。

“喝一口。” 是一杯橙C美式。

郑希不想喝，却不敢拒绝，硬着头皮又尝了一口——还是苦，比刚才那杯好不了多少，显然慕白还是没掌握诀窍。

“好喝吗？”张生问。

“苦的。”郑希诚实回答。

张生笑了，从餐桌的糖罐里捏了颗糖，塞进他嘴里。

甜意瞬间在舌尖散开，中和了咖啡的苦味。郑希含着糖，看着张生拿起那杯咖啡喝了一口，心里默默想：下次要是自己做，就按这个苦味来，反正张生好像不觉得苦。

他瞥见桌上的糖罐，也拿了一颗，见张生喝了一半就放下杯子，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递了过去，学着张生刚才的样子，呆萌地说：“加点糖吧。”

慕白刚好从厨房出来，看到这一幕，觉得郑希这是多管闲事，就不怕惹张先生生气？

郑希递了半天没等到回应，以为张生不喜欢吃糖，手又悄悄往回收。可下一秒，张生的手伸了过来，轻轻掰开他攥紧的手指，把那颗糖拿了过去，语气平淡：“紧张什么。”

郑希看着自己张开又弯曲的手指，愣了足足一分钟才回过神。

张生居然真的收下了那颗糖，这让他心里又乱又慌，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旁边的慕白脸上显示复杂乱码的表情。

没过多久，张生走到鞋柜旁穿鞋，郑希眼睛一亮，抑制不住兴奋地问：“你要出门吗？”他脸上的开心藏都藏不住，连眼睛都圆了几分。

张生抬眼看向他，面无表情地戳穿：“你很开心。”

“嗯！”郑希下意识应了一声，对上张生骤然变冷的脸色，才后知后觉地慌了，连忙摇头：“我不会跑的！”

张生俯身捏住他的下巴，指尖的力道带着警告，语气阴冷：“每个角落都有监控，老实呆着。”

“好的，我不乱碰您的东西。”郑希僵硬地点头，已读乱回。直到看着张生出门，才慌忙关上门，后背阵阵发凉——总觉得门后藏着什么，连门外没有保镖都让他觉得不安。

下午天气骤变，乌云压得很低，雨点砸在窗户上噼啪作响，还夹杂着闪电和雷声。郑希盘腿缩在沙发上，和站在旁边的慕白对视，气氛尴尬又诡异。

“你为什么不坐着？”郑希忍不住问。

“张先生没允许。”慕白语气带着讽刺，“你倒是好命。”

郑希没听出他的不满，只是哦了一声，转头看起了电视。等他再回头，却发现慕白不见了，楼上楼下找了一圈都没踪影，正纳闷时，却在窗边看到了对方的身影。

郑希这跟恐怖片的贞子很像。

“你在干什么？”郑希走过去，见慕白手里只端着一杯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下雨了，张先生还回来吗？”慕白转头看他，语气平淡，却藏着一丝急切——他显然还想着怎么讨好张生。

“不知道。”郑希回答完，不懂慕白为啥这么急切，热油还没滚就开始下炸鸡。他躺回沙发，困意涌了上来。

“你不关心？”慕白看着他事不关己的样子，语气里满是不解。

“关心自己生命比较重要。”郑希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鬼压身了。脖子被贞子那双手扼住，他猛地睁开眼，看到慕白猩红的眼睛，吓得拼命挣扎，搬出了最阴暗的一句话，“有监控！”

慕白的手瞬间松开，后退几步，像墙角的四周看了看，脸色惨白。

郑希咳得撕心裂肺，脖子上留下几道红印，看了一眼桌上的水果刀，心里后怕。还好有监控，不然自己真的要没命了。他紧紧盯着慕白，手悄悄挪向水果刀，直到看着慕白离开，才松了口气。

傍晚，张生回来时，就看到郑希缩在沙发上，手里紧紧攥着一把水果刀，睡得并不安稳。他走过去，还没碰到对方的手，郑希就猛地惊醒，把刀往身后藏，弹坐起来，看到是张生，呼了一口气，又停住了。

过了一分钟，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要完蛋了，却对上张生阴沉的脸色，慌忙把刀往身后收得更紧。

张生蹲下身，冷脸说，“干什么。”

“我…做噩梦，您信吗？”郑希支支吾吾，根本不知道自己解释什么，也找不到自己声音了。

张生伸手绕到他背后，夺走了水果刀，目光扫过他脖子上的红印，把刀放在桌上，眼神像在审判。郑希被看得不敢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张生生气了，他很确定。

“撒谎。”张生掏出手机，调出监控，没一会儿就看完了全程。

郑希吓得想往后退，刚挪一步，就被张生拽住了脚踝。对方掰过他的脑袋，让他看着自己，郑希声音发颤：“我…我错了，我不拿刀了。”

“你怎么不砍掉他的手？”

张生的话让郑希瞬间瞪大眼睛，窒息感扑面而来，嗡嗡的电流声的在耳边响了几分钟。

“说话。”张生平静的让他更加害怕。

郑希的眼泪差点掉下来，声音哽咽：“我…我错了，别生气。是他先动手的，我才这么做的，我只是为了防身…”他这才明白，慕白早就预料到张生会发现，所以提前跑了。

张生握住他颤抖的手，坐在沙发上把他抱进怀里，语气缓和了些：“没让你道歉。”

“好的…”郑希僵硬地点头，缩在张生怀里，心脏还在疯狂跳动。感觉快心季了，“您不要生气，好吗？我是有点没用……”

“……”

他摸不透对方的脾气，不知道该怎么道歉，也不懂怎么哄人，只能抬头盯着张生冷硬的侧脸，小声试探：“您要不要吃个橘子？”

没等张生回应，他试着挣了挣怀抱，没想到居然挣开了。他起身靠前拿到了茶几旁的水果，拿起一个橘子，指尖仔细地剥着皮，连白色的橘络都摘得干干净净，分成一瓣一瓣的，才捧着递到张生面前。

张生盯着他笨拙又认真的模样，没说话。

郑希等了几秒，心里发慌：难道不喜欢吃？要是惹得他更生气怎么办？他伸手想把橘子收回来，却被张生另一只手牢牢攥住手腕，再也挣不开。

“不想吃我可以自己吃的。”郑希的声音越来越小，心里满是忐忑。

张生捏起一瓣橘子，递到他嘴边。郑希愣住了，眼里满是疑惑，直到听见对方说“张口”，才乖乖地张开嘴，把橘子含了进去。

酸甜在舌尖散开，可他没心思尝味道——因为张生手里的橘子瓣，正一瓣接一瓣地递到他嘴边，像是在喂一只听话的宠物。

吃完最后一瓣，张生抽了张湿纸巾，动作耐心地帮他擦干净手指，再把纸巾扔进垃圾桶。郑希还没缓过神，又问：“那您喝咖啡吗？”

“坐好。”张生平静的说，像皇帝诏书。

郑希不得不接旨，乖乖缩回他怀里，连大气都不敢喘。

张生的手臂揽着他的腰，另一只手轻轻摩挲着他脖子上的红印，询问说，“明天把他手剁了，要吗？”

“他”指的是谁，两人都心知肚明。郑希浑身一冷，血液仿佛都凝固了。说“好”，像是在附和残忍；说“不好”，又在忤逆皇上，大逆不道。

他攥紧衣角，声音发颤：“您开心就好。”

“啊希，回答好。”张生颇有耐心教他说话。

郑希的喉咙发紧，只能顺从地重复：“好。”

“疼吗。”张生应了一声，手依旧放在他的脖子上，力道轻了一些。

“不疼……”嘴硬。

郑希把脸埋在张生怀里，鼻尖萦绕着对方身上清冽的雪松味，指尖却悄悄攥紧了对方的衣角，布料褶皱在掌心硌出细小的印子。

他其实不懂张生为什么要问“要不要剁掉慕白的手”——那语气不像征询，更像在确认什么，可他不敢深究，也不能深究。

张生好像在关心自己，不太确定。

过去三次被转手的经历像刻在骨子里的烙印，让他早就学会了“顺从”这门生存技能。反抗会挨揍，辩解会被嫌烦，只有乖乖跟着对方的话走，才能少些麻烦，少些疼。

刚才掌心的冷汗还没干透，脖子上的红印也还隐隐发疼，但至少，张生没有像过去那些人一样，因为他“没用”就动手打他。

这份“没被打骂”的庆幸，像根细小的稻草，让他在紧绷的情绪里悄悄松了口气。

心底又藏着一丝说不清的茫然：张生的“不打”，是因为暂时没腻，还是因为别的？他不敢抬头看张生的表情，只能保持着乖乖的姿势，木头人一般一动不动。

反正只要听话就好，至于张生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没必要懂，也不敢懂，免得又生出不该有的期待，最后落得更惨的下场。

这是他最后结论，是准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