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圈与谎

佩利是被血腥味呛醒的。

废墟的断壁残垣戳进灰蒙蒙的天空，凹凸大赛的赛场早已沦为焦土，元力碰撞后的余波还在空气里震颤，带着灼人的温度。他挣扎着爬起来，左臂的伤口撕裂般疼，黑色的侵蚀能量像藤蔓一样缠着他的皮肤，可他顾不上这些，疯了似的在碎石堆里翻找。

“帕洛斯！”他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带着野兽般的呜咽，“帕洛斯！你在哪儿？”

回应他的只有风声，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元力爆炸的闷响。

佩利记得，就在不久前，他们还靠在一块断墙后喘气。帕洛斯的嘴角挂着血，却还在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语气一如既往的轻佻：“傻狗，慌什么？不过是些小角色。”可下一秒，铺天盖地的攻击就涌了过来，是被黑化的参赛者，元力强大得离谱。帕洛斯一把将他推开，自己却被攻击的余波掀飞出去，撞在坚硬的石壁上，吐出一大口血。

“帕洛斯！”佩利当时红了眼，想冲过去，却被帕洛斯厉声喝住：“跑！佩利，往东边跑！去找雷狮老大！”

他不跑。他怎么能跑？帕洛斯是他唯一的同伴，是那个总骗他、总戏耍他，却会在他饿肚子的时候偷偷塞给他烤肉，会在他被别人欺负的时候不动声色帮他解围的人。他这辈子，除了帕洛斯，就再没有过真正想追随的人了。

“我不跑！”佩利嘶吼着，元力凝成的利爪暴涨，转身就朝着那些黑化参赛者扑了过去，“要打一起打！帕洛斯，我能保护你！”

他记得帕洛斯当时的表情，那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模样。没有了平日里的戏谑，没有了漫不经心，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桃花眼，此刻盛满了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无奈，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温柔。

“真是条傻狗。”帕洛斯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然后，他就动了。

帕洛斯的元力是暗影使者，擅长分身和偷袭，可那天，他却选择了最决绝的方式。他将所有的暗影分身凝聚在一起，化作一道巨大的黑色屏障，挡在了佩利和那些黑化参赛者之间。屏障挡住了大部分攻击，却也承受不住如此强大的冲击力，开始寸寸碎裂。

“跑啊！佩利！”帕洛斯的声音穿透屏障，带着撕心裂肺的痛，“别让我白忙活！”

佩利被屏障的余波震得后退了几步，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黑色的侵蚀能量穿透屏障，钻进了帕洛斯的身体。帕洛斯的身体猛地一僵，嘴角涌出的血染红了他的衣襟，他却还在坚持着，用尽最后一丝元力将佩利往远处推了一把。

“记住，”帕洛斯的声音越来越轻，却像针一样扎进佩利的心里，“以后……别再这么傻了。找个靠谱的人，好好活下去。”

然后，佩利就失去了意识。

现在，他终于找到了那片石壁。可那里只剩下一滩早已干涸的血迹，还有一枚掉在碎石缝里的黑色项圈。

那是帕洛斯第一次骗他的时候，随手丢给他的“战利品”。当时帕洛斯说：“佩利，戴上这个，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跟着我，有肉吃。”他信了，欢天喜地地戴上，这一戴，就是三年。项圈的边缘已经被磨得光滑，上面还留着他不小心咬出的齿痕，那是有一次他和帕洛斯闹别扭，气鼓鼓地咬着项圈不肯松口时留下的。

佩利颤抖着伸出手，捡起那枚项圈。项圈冰凉，带着一丝残留的、属于帕洛斯的气息，那是一种淡淡的硝烟味，混合着他常用的劣质香水的味道，曾经让他觉得很讨厌，可现在，却成了他唯一的念想。

“帕洛斯……”他把项圈紧紧攥在手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你骗我……”

你说跟着你有肉吃，可你现在不在了，谁还会给我烤肉？你说我是你的人，可你现在走了，我还能跟着谁？你让我找个靠谱的人，可这世上，除了你，还有谁会对我好？还有谁会容忍我的傻气，会在我闯祸后一边骂我一边帮我收拾烂摊子？

佩利瘫坐在地上，怀里抱着那枚项圈，像抱着一件稀世珍宝。他终于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哭声像受伤的野兽，在空旷的废墟里回荡，带着无尽的绝望和痛苦。

“帕洛斯，你回来……”他哽咽着，泪水模糊了视线，“我不闹了，我不傻了，你别丢下我一个人……”

“我还没告诉你，上次你骗我去偷积分，我其实早就知道了，我就是想陪你一起……”

“我还没来得及说，你做的烤肉，是世界上最好吃的……”

“我还没说，我从来都不怪你骗我，只要你在，我愿意被你骗一辈子……”

风卷起沙尘，迷了他的眼。他仿佛又看到了帕洛斯的身影，那个穿着黑色外套、围着红色围巾的少年，正靠在断墙上，嘴角挂着惯有的笑意，伸手对他说：“傻狗，过来。”

佩利猛地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个身影，可指尖触到的，只有冰冷的空气。

他低下头，看着怀里的项圈，泪水一滴滴落在上面，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帕洛斯，你说过，我们是海盗，要一起闯天下的……”

“你说过，永远不会丢下我的……”

“你这个骗子……”

夕阳西下，将废墟的影子拉得很长。佩利抱着那枚项圈，蜷缩在石壁旁，像一只被遗弃的幼兽。他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呜咽，和偶尔喊出的“帕洛斯”三个字。

黑色的侵蚀能量还在他的身体里蔓延，疼痛越来越剧烈，可他一点也不在乎。他只是紧紧地抱着那枚项圈，仿佛那就是他的全世界。

也许，等能量彻底侵蚀他的心脏，他就能见到帕洛斯了。

到时候，他一定要问问帕洛斯，为什么要骗他，为什么要丢下他。

还要告诉他，他真的很想他。

夜色渐浓，废墟里的呜咽声渐渐消失，只剩下一枚染血的黑色项圈，静静地躺在冰冷的碎石上，见证着一段被谎言包裹的温柔，和一场永无止境的等待。而那些没说出口的话，那些藏在心底的依赖，都随着晚风，消散在了这荒芜的赛场里，再也无人知晓。

过往碎片

那是他们刚加入雷狮海盗团不久的一个夜晚。

飞船停靠在一颗荒芜的星球补充能源，雷狮和卡米尔去探查地形，留下帕洛斯和佩利守在飞船里。佩利饿了，翻遍了飞船的储物间也没找到一点吃的，急得在原地打转，像只焦躁的幼兽。

“帕洛斯，我饿。”他拽着帕洛斯的衣袖，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依赖。

帕洛斯正靠在椅背上擦拭武器，闻言挑眉，故意逗他：“饿了？那你去外面抓只星兽来，我给你烤了吃。”

佩利眼睛一亮，转身就要往外冲，却被帕洛斯一把拉住。“傻狗，”帕洛斯无奈地摇摇头，从口袋里摸出一小块用锡纸包着的烤肉，递了过去，“诺，省着点吃，这是我偷偷藏的。”

那烤肉还带着一丝余温，是佩利从未尝过的美味。他狼吞虎咽地吃着，嘴角沾满了油渍，帕洛斯坐在一旁，看着他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笑意。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他伸手，笨拙地替佩利擦了擦嘴角。

佩利含糊不清地说：“帕洛斯，你真好。”

帕洛斯的动作一顿，随即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戏谑：“呵，傻狗，我只是怕你饿疯了，把飞船拆了。”

可那天晚上，佩利分明看到，帕洛斯自己啃着干硬的压缩饼干，却把仅有的一小块烤肉都给了他。

还有一次，佩利因为冲动，得罪了其他星球的海盗，被对方围在巷子里殴打。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完蛋的时候，帕洛斯突然出现了。他没有用元力，只是靠着灵活的身手和那些海盗周旋，一边打一边骂：“你们这群废物，欺负一条傻狗算什么本事？”

最后，帕洛斯带着他杀出了重围，自己的胳膊却被划了一道深深的伤口，血流不止。佩利看着他的伤口，眼眶红红的，像要哭出来。

“帕洛斯，你疼吗？”

帕洛斯咧嘴一笑，满不在乎地说：“小伤而已，傻狗，哭什么？”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记住了，只有我能欺负你，别人不行。”

那天，佩利把帕洛斯带回飞船，笨拙地给他包扎伤口。他的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了帕洛斯，帕洛斯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任由他折腾，阳光透过飞船的窗户照在他脸上，柔和了他平日里的锋芒。

“帕洛斯，”佩利突然说，“以后我们永远都在一起，好不好？”

帕洛斯睁开眼，看着他认真的模样，沉默了片刻，然后笑着说：“好啊，傻狗，永远在一起。”

可现在，承诺还在耳边回响，那个说要永远和他在一起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佩利蜷缩在石壁旁，怀里抱着那枚染血的项圈，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他想起了帕洛斯的笑，想起了他的戏耍，想起了他偷偷塞给他的烤肉，想起了他为了保护他而留下的伤口。

原来，那些被他当作理所当然的温柔，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都是帕洛斯藏在谎言背后的真心。

可他明白得太晚了。

“帕洛斯……我想你了……”

空旷的废墟里，只剩下他绝望的呜咽，和那枚再也等不到主人的项圈，在夜色中静静诉说着一段未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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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白白

作者OOC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