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花

佩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

黑色侵蚀能量最终没能夺走他的命，是雷狮海盗团找到了奄奄一息的他，卡米尔用元力暂时压制了他体内的毒素。可从他醒来的那一刻起，世界就变成了一片灰色。他不再吵闹，不再喊饿，只是常常抱着那枚磨得发亮的黑色项圈发呆，项圈上的齿痕被泪水泡得发潮，像是永远也干不透。

雷狮说，帕洛斯的尸体没能找回来，在那场元力爆炸的中心，只余下一片焦黑的土地，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佩利没说话，只是在某个深夜，偷偷离开了飞船。他凭着模糊的记忆，一步步摸索着回到了那片废墟。曾经的断壁残垣早已被风沙掩埋，只剩下一片空旷的、寸草不生的焦土，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元力灼烧后的焦糊味。

他蹲下身，指尖抚过冰冷坚硬的泥土，那里曾是帕洛斯消失的地方。

“帕洛斯，”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浓重的鼻音，“你说过，跟着你有肉吃，可你骗我。你还说，永远和我在一起，你又骗我。”

风卷起沙尘，迷了他的眼。他想起帕洛斯总爱说他傻，想起他嘴角惯有的戏谑笑意，想起他偷偷塞给自己的烤肉，想起他为了保护自己而凝成的黑色屏障。那些被谎言包裹的温柔，在帕洛斯离开后，才变得无比清晰，像针一样，密密麻麻地扎在他的心上。

佩利不知道帕洛斯喜欢什么。他只记得，有一次他们在某个星球补给时，帕洛斯曾在一片野花丛前驻足过片刻。那时的他以为帕洛斯是在盘算着怎么利用这片花海埋伏敌人，可现在回想起来，帕洛斯当时的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柔和，像被阳光晒化的冰雪。

“帕洛斯，”佩利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袋，里面装着他从各个星球搜集来的花种，红的、黄的、紫的，五颜六色，“我不知道你喜欢哪种，所以我都买了。”

他开始笨拙地挖坑。没有工具，他就用元力凝成利爪，一下一下地刨着坚硬的泥土。指尖被锋利的石子划破，鲜血滴进泥土里，染红了一小块土地，可他一点也不觉得疼。他只想着，要把这里种满花，种得密密麻麻的，像一片永远不会落幕的花海。

“帕洛斯，你那么爱漂亮，肯定会喜欢的。”他一边挖坑，一边喃喃自语，像是在跟帕洛斯说话，“等花开了，我就带雷狮老大他们来看看，告诉他们，这是我给你种的。”

“以后我每天都来给你浇水，给你讲故事，讲我今天又打赢了多少人，赚了多少积分。”

“你不用怕孤单，我会一直陪着你。”

日子一天天过去，佩利每天都会来这片焦土。他从飞船上偷偷搬来水，小心翼翼地浇在种满花种的土地上；他会坐在泥土旁，抱着那枚项圈，絮絮叨叨地说着一天的琐事，就像帕洛斯还在他身边，还在听他说话一样。

有一次，雷狮找到他，看着他满手的伤痕和满身的泥土，皱着眉说：“佩利，帕洛斯已经死了。”

佩利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却异常坚定：“我知道。可他说过，永远和我在一起。”

雷狮没再说什么，只是转身离开了。从那以后，卡米尔总会在他的背包里多塞几瓶水和一些伤药，雷狮也会偶尔默许他的缺席。

花种发芽的那天，佩利几乎要哭出来。嫩绿的芽尖从泥土里钻出来，带着勃勃的生机，在这片曾经焦黑的土地上，点亮了一抹希望。他蹲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给嫩芽浇水，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帕洛斯，你看，它们发芽了！很快，这里就会变成花海了。”

可他没等到花海完全绽放的那天。

他体内的侵蚀能量虽然被压制，却始终没有完全清除，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一点点反噬。他的视力越来越模糊，元力也变得极不稳定，常常在浇水的时候，利爪不受控制地划破刚长出的花苗。

每次这样，佩利都会慌得手足无措，小心翼翼地用手抚摸着被划破的花苗，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走路都开始摇摇晃晃，可他还是每天坚持去花海。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想在有限的日子里，多陪陪帕洛斯，多看看这片为他种下的花。

那天，佩利像往常一样来到花海。春天已经到了，大部分花已经绽放，五颜六色的花朵铺满了整片土地，微风拂过，花香四溢，像一片绚烂的云霞。

他坐在花海中央，怀里紧紧抱着那枚黑色项圈，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如此漂亮的花海，也是第一次，觉得帕洛斯的谎言，或许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帕洛斯，你看，花海开了，好看吗？”他轻声说，声音越来越微弱，“我做到了……我给你种了一片花海……”

“帕洛斯，我有点累了，想睡一会儿。”

“等我醒了，你能不能……再骗骗我？就像以前一样，说跟着你有肉吃，说永远和我在一起……”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头轻轻靠在身后的花茎上，眼睛缓缓闭上。阳光透过花丛，洒在他的脸上，柔和了他平日里的棱角，他的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仿佛只是做了一个甜甜的梦。

怀里的黑色项圈滚落下来，掉在开满鲜花的泥土里，项圈上的齿痕，与周围的花瓣相映，显得格外刺眼。

风轻轻吹过，花海翻涌，像是在低声呜咽。那些盛开的花朵，像是帕洛斯未曾说出口的温柔，又像是佩利未完的执念。它们在这片焦土上绽放，却再也等不到那个想要取悦的人，也再也等不到那个守花的人。

后来，雷狮海盗团再也没有找到佩利。只有那片绚烂的花海，年复一年地在废墟上绽放，花海中央，有一块小小的、被花瓣覆盖的土地，下面埋着一枚黑色的项圈，和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约定。

而那些藏在谎言里的真心，那些未曾说出口的思念，都化作了花海中的一缕风，一声叹息，在岁月里，无声无息地消散，再也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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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白白

作者OOC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