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清脆的“咚”，仿佛在孙子迁的脑门上打开了一个奇怪的开关。
自那以后，他确实不再处心积虑地搞那些“高级”恶作剧了。倒不是他怕了，而是每当他看到萧矜池，额头上那早已消失的触感就隐隐作祟，让他莫名气短。更重要的是，他发现自己那些引以为傲的“智计”，在对方眼里可能真的就跟小孩子胡闹没区别。
这种认知让我们的江东小霸王呸，江东混世魔王的内心十分挫败。
但他孙子迁是谁？是那种会轻易认输的人吗？显然不是！明的不行，他来“暗”的；硬的不行，他来……“软”的？
于是，书院里的同窗们渐渐发现，孙小侯爷的行为变得有些……难以捉摸。
表现一：诡异的“关注”。
萧矜池在藏书阁看书，孙子迁就抱着一摞根本看不懂的兵书，隔着一张桌子坐下，也不看字，就支着下巴，一双桃花眼时不时就往对面瞟。萧矜池翻一页，他喉咙就动一下，仿佛在跟着默读。直到萧矜池被那过于“灼热”的视线看得微微蹙眉，合上书离开，孙子迁才像是完成任务般松口气，然后把脑袋埋进兵书里，发出痛苦的哀嚎：“这都写的什么玩意儿！”
表现二：别扭的“同步”
萧矜池习惯午后去后山竹林，孙子迁也“恰好”爱上了那片竹林。他不靠近，就远远找块石头坐着，手里拿着根树枝在地上乱划，或者干脆躺下睡觉，但耳朵却总是竖着的，听着那边是否有翻动书页的细微声响。有一次萧矜池因事未去，孙子迁在冷风里傻等了半个时辰，回来就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引得众人侧目。
表现三：学业的“突袭”
最让老夫子老怀欣慰的是，孙子迁居然开始交不算太鬼画符的作业了！虽然字迹依旧勉强算工整，错误依旧不少，但至少能看出是认真写了。偶尔，他还会拿着书卷，磨磨蹭蹭地走到萧矜池座位旁，用书角戳戳对方的手臂，在对方抬眸时，又飞快地移开视线，梗着脖子问：“那个……‘郑伯克段’后面那句是什么来着？小爷我……我一时忘了！”
……
每当这时，萧矜池通常会看他一眼，那眼神平静依旧，但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情绪。他有时会简洁地回答，有时则会直接将书推过去，指尖点着相关段落，一言不发。
孙子迁得了答案或提示，也不会道谢，通常是哼一声，拿着书就走，但那微微发红的耳根却出卖了他并非表面那么镇定。
同窗们私下议论纷纷：
“孙小侯爷这是转性了？还是中了邪？”
“我看他是被萧公子收拾服帖了！”
“不像啊，你看他那样子，哪像是服帖？分明是……是更来劲了！”
的确，孙子迁自己也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态。他好像不再执着于让萧矜池出丑，而是变成了一种更复杂的执念——他想引起对方的注意，哪怕是用这种笨拙又别扭的方式。他想打破那层冰，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而萧矜池，对于孙子迁这三百六十度的转变，依旧保持着表面的波澜不惊。他照常上课、看书、独处。只是，当那个绛红色的身影在不远处晃悠时，他翻动书页的指尖会偶尔停顿；当那个带着点蛮横的声音提问时，他清冷的眸子里，那丝几不可察的无奈似乎……多了那么一点点。
他甚至有一次，在孙子迁又一次“忘记”某个简单典故，跑来询问时，没有直接指给他看，而是抬眸，淡淡地问了一句：“孙同学近日如此勤勉，是怕再被罚扫茅厕？”
孙子迁瞬间炸毛，脸涨得通红：“谁、谁怕了！小爷我是……是突然觉得圣人之言微言大义，值得探究！”说完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跑开了。
萧矜池看着他仓皇的背影，低头继续看书，只是那清俊的唇角，在无人看见的角度，微微向上弯起了一个清晰的弧度。
那笑容很浅，却真实。
风吹过书院，竹叶沙沙作响。两个性格迥异的少年，以一种谁也没预料到的方式，关系正在悄然发生着转变。那一声脑瓜崩，仿佛弹开了一盘僵局，让棋局走向了更加扑朔迷离，却也更加有趣的方向。
…………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