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后,京城,百花楼。
丝竹管弦,觥筹交错。二皇子在此设宴,意在拉拢各方势力,京中稍有头脸的官员世家几乎到齐。殿内香气馥郁,舞姬水袖翩跹,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孙子迁作为新晋的江东军事代表,位置被安排在靠近主位的地方。他一身墨蓝常服,坐在席间,与周围喧闹的环境格格不入,只是沉默地饮酒,偶尔抬眼扫过全场,目光锐利。
萧矜池则坐在文官席列稍靠后的位置,与身旁几位清流官员低声交谈,姿态从容。他今日穿着一身雨过天青的杭绸直裰,更衬得人清雅出尘。
酒过三巡,二皇子果然将话题引向了孙子迁。
“孙少将军年轻有为,镇守江东,劳苦功高。如今北境不宁,正是需要少将军这等英才为国效力之时。”二皇子举杯,笑容亲和,眼底却带着精明的算计,“不知少将军对如今局势,有何高见?”
瞬间,无数道目光聚焦在孙子迁身上。
孙子迁放下酒杯,神色不变,言语却带着军人特有的直率与棱角:“殿下谬赞。末将职责所在,守土安民而已。至于朝堂大事,非末将所能妄议。”
这话滴水不漏,却明显带着疏离。二皇子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他放下酒杯,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压迫:“哦?只是守土安民?可我听闻,孙氏在江东广募兵勇,更新战船,这似乎……不止是守土那么简单吧?”
气氛瞬间凝滞。几位与二皇子亲近的官员开始出声附和,言语间或明或暗地施加压力。
孙子迁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泛白,就在他眉宇间戾气渐生,几乎要按捺不住当场发作时——
“殿下。”
一个清润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奇异地压过了现场的嘈杂。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萧矜池执杯起身,唇角含着一抹浅淡的笑意,朝着二皇子的方向微微欠身:“殿下忧心国事,实乃万民之福。不过臣近日倒是听闻一件趣事,或许能博殿下一笑。”
二皇子挑眉:“哦?萧公子请讲。”
萧矜池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回二皇子身上,语气轻松得像是在闲话家常:“听闻北境三部的战马,近来似乎格外偏爱四皇子门下商队供应的漠北草料,连他们本部牧场出的草料都弃之不顾了。您说,这畜生的口味,是不是也变得太快了些?”
只此一句,轻飘飘如同柳絮。
二皇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脸上褪去,握着酒杯的手指猛地收紧,手背上青筋暴起。他死死地盯着萧矜池,眼神惊疑不定,甚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慌乱。
满座皆惊!几位刚才还咄咄逼人的官员顿时噤若寒蝉,冷汗涔涔。
谁不知道二皇子与北境三部素有往来是他最大的隐秘?萧矜池此言,无异于当众掀开了他最深层的底牌之一!
“你……”二皇子喉结滚动,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能发出完整的声音。
宴席的气氛急转直下,原本的热闹喧嚣荡然无存,只剩下诡异的寂静和无数道交织的、充满猜测的目光。
最终,这场精心准备的宴会,在一片心照不宣的暗流中,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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