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终人散,宾客陆续离去。
孙子迁在通往宫外的长廊上,拦住了正准备登车的萧矜池。
夜色朦胧,宫灯在风中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你早知道二皇子与北境有染?”孙子迁开门见山,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探究。今夜萧矜池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其威力远超千军万马。
萧矜池停下脚步,转身看他。廊下的光影在他清俊的脸上明灭不定,唇边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比你知道得,或许要早上那么一点。”
“所以你选择了我?”孙子迁逼近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在望江阁,在沙洲,你找上我,是因为看清了二皇子的底细,认定他并非明主?”
“我选了最锋利、也最不会反噬其主的那把刀。”萧矜池迎着他的目光,坦然承认,语气里带着一丝欣赏,但更深处的含义却模糊难辨。
孙子迁皱紧眉头,对这个答案并不完全满意。他还想再问,萧矜池却忽然向前倾身,靠近了他。
距离瞬间拉近,近到孙子迁能清晰地看见他纤长的睫毛,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清冽如冷泉的气息。
“而且……”萧矜池的声音压得极低,温热的气息几乎拂过孙子迁的耳廓,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意味,一字一句,清晰地钻入他的耳中,“这把刀的主人,曾经……在我怀里脸红过。”
话音未落,萧矜池已直起身,后退半步,恢复了那副疏离清冷的模样,仿佛刚才那句近乎调情的话不是出自他口。他朝孙子迁微微颔首,随即转身,从容地登上马车。
车帘落下,隔绝了视线。
孙子迁僵立在原地,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耳根处不受控制地迅速漫上滚烫的热度,一路烧到脖颈。脑海里不受控制地翻涌起那个在书院学堂门口,这人猝不及防跌入他怀中,两人呼吸交织、慌乱对视的画面……
“该死的萧矜池!”他猛地回神,咬牙低咒出声,带着几分气急败坏。可骂完之后,抬手摸了摸自己依旧发烫的耳朵,嘴角却不自觉地,一点点扬了起来,露出一抹混合着无奈、懊恼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的复杂笑容。
这盘棋,当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望着那辆消失在夜色深处的马车,目光深邃。
而他们此刻都还未曾预料,一场更大的、席卷整个王朝的风暴,正在这看似平静的京城夜空下,悄然酝酿。当棋局全面展开,执棋的双手是否还能如今日这般,带着几分暧昧与试探,紧密相连?这段始于书院青葱岁月的情谊,又将在滔天的权力漩涡与江山社稷的重压之下,走向何方?
一切,都才刚刚拉开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