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名号

张断尘的脚步很轻，落在满是油污和血渍的地面上，几乎没有声音。但每一步，都让仅存的那个能量喷射战士不由自主地后退，让脊椎杖面具下的呼吸微微急促。

“装神弄鬼！”脊椎杖厉喝一声，试图驱散心中那莫名的寒意。他手中骨杖顿地，周身幽暗灵能暴涨，地面瞬间浮现出无数只由阴影构成的利爪，如同沸腾的沼泽，抓向张断尘的双脚！

同时，他对着那名改造战士嘶吼：“废物！开火！全力开火！”

改造战士如梦初醒，肩部、臂部的喷射口同时亮起刺目的光芒，数道足以熔穿钢板的高温能量束，如同狂怒的雷蛇，封死了张断尘所有闪避的角度，倾泻而至！

面对上下夹击，张断尘依旧没有召唤「陨星」。

他只是抬起了双手。

左手向下，对着那沸腾的阴影利爪，五指微张，轻轻向下一按。

右手向前，对着那咆哮而来的能量洪流，掌心向外，缓缓推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绚烂夺目的光芒。

只有一种更为本质的、令人灵魂战栗的静默。

在他左手按下之处，那些翻涌的阴影利爪如同被无形的巨掌碾过，瞬间平复、消散，重新变回普通的影子，仿佛刚才的狂暴从未发生。

在他右手推出之处，那足以将钢铁汽化的能量洪流，在触及他掌心前方一寸之地时，如同撞上了一堵绝对无法逾越的“无”之壁垒，所有的动能、热能、灵能……一切属于“能量”的概念，都在那里被强行抹除、归零。能量束不是被抵挡或折射，而是就那么凭空消失了，连一丝热风都没能吹动张断尘的衣角。

“不……不可能！！”脊椎杖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尖叫。他的“阴影攫取”和改造战士的“焚城射线”，竟然被如此轻描淡写地……否决了？！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对“力量”的认知范畴！

那名改造战士也彻底崩溃了，电子眼中红光乱闪，转身就想逃跑。

但张断尘没有给他机会。

他的目光落在改造战士背上那个最大的能量喷射口上，瞳孔中混沌之色微闪。下一刻，那结构精密、蕴含着狂暴能量的喷射口，其内部几个关键的、维持能量稳定的“结构点”，仿佛被无形的刻刀精准剔除。

“嘭——！！！”

一声沉闷的爆炸从改造战士体内传来！他背部的装甲被由内而外炸开，泄露的高温能量瞬间将他吞没，化作一团短暂燃烧的火球，随后瘫倒在地，只剩下焦黑的骨架和融化的金属。

转瞬之间，两名改造战士，全灭。

张断尘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场中唯一的活口——脊椎杖。

脊椎杖握着骨杖的手在微微颤抖。他知道，自己踢到铁板了，不，是踢到了通往地狱的闸刀！他强作镇定，色厉内荏地吼道：“你……你到底是谁？！与‘巢穴’为敌，你将承受永无止境的追杀！”

张断尘终于开口了，这是他进入变电所以来的第一句话，声音沙哑而平淡，却带着一种宣判般的冰冷：

“你们的追杀，我早已习惯。"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再次模糊。

脊椎杖亡魂大冒，将体内所有灵能注入骨杖，嘶吼着向前刺出！骨杖顶端幽光大盛，化作一道凝实的、足以洞穿灵魂的黑暗尖刺！

然而，张断尘出现在了他身侧，仿佛早已预判了他的一切动作。他没有攻击脊椎杖的身体，而是伸出手指，如同点破一个泡沫般，轻轻点在了那根由人类脊椎制成的骨杖上，其能量流转最核心、也是最脆弱的那个“节点”。

“咔嚓……”

一声轻响。

那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骨杖，从被点中的地方开始，浮现出无数细密的裂纹。裂纹迅速蔓延，下一刻，整根骨杖如同经历了千百年时光侵蚀，寸寸断裂，化作一蓬苍白的骨粉，从脊椎杖手中簌簌滑落。

本命武器被毁，脊椎杖如遭雷击，猛地喷出一口黑血，气息瞬间萎靡下去。他眼中的恐惧终于压倒了一切，转身就想化作阴影遁走。

“我允许你走了吗？”

张断尘的声音如同索命的梵音，在他耳边响起。

一只冰冷的手，按在了他的后颈上。

脊椎杖的阴影化进程被强行中断，他感觉自己全身的灵能、乃至“存在”本身，都被那只手牢牢锁住，动弹不得。

“不……不要杀我！我可以告诉你‘巢穴’的计划！我知道‘妈妈’在找什么！”脊椎杖惊恐地尖叫，涕泪横流，之前的优雅与戏谑荡然无存。

张断尘的手微微一顿。

“妈妈”……容栖。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那只按在脊椎杖后颈的手，微微发力。

不是捏碎，而是……抽取。

一股无形的、霸道的力量强行侵入脊椎杖的意识，攫取着与他刚才话语相关的记忆碎片。脊椎杖发出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叫，身体剧烈抽搐，眼白上翻，口水不受控制地流出。

几秒后，张断尘松开了手。

脊椎杖软软地瘫倒在地，眼神空洞，嘴角流着涎水，仿佛变成了白痴。他的相关记忆，被张断尘以最粗暴的方式读取并……抹除了。

张断尘站在原地，消化着那些零碎、混乱的信息片段。

“……神性遗物……‘钥匙’……‘唤醒’……”

他眉头微蹙。容栖的目标，似乎比想象中更加宏大和危险。

他没有再看地上那个废人一眼，也没有理会角落里吓得几乎昏厥的老狗，转身，再次走向那扇后门。

这一次，再无人敢阻拦。

他拉开门，外面是锈铁镇一如既往的、污浊而真实的夜色。

当他消失在门外后很久，变电所内依旧死寂。

老狗才颤巍巍地从柜台后爬出来，看着满地的狼藉、尸体、以及那个变成白痴的“巢穴”骨干，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无与伦比的震撼与恐惧。

他望向张断尘离开的方向，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低语：

“归墟……他……他是‘归墟客’……”

……

第二天，“归墟客”的名号，如同带着铁锈和血腥味的寒风，迅速刮过了锈铁镇的每一个阴暗角落。

人们传说，他是一个能令万物归于尘埃的亡灵，不属于任何势力，行走在秩序的边缘。他危险，神秘，并且……正在被“巢穴”密切关注。

而在更高的层面，守夜人总部的某个绝密档案室里，一份关于叛徒739“张断尘”的档案被悄然更新，风险评估等级上调至最高，备注栏里多了三个字：

【疑似“归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