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灯的昏黄光线刚驱散些许黑暗,张薇攥着碎裂镜片的手还在发抖,指腹的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滴,落在地板上时竟像被无形的嘴吮吸般,瞬间消失无踪。我盯着那片干净得诡异的地面,后脊发凉——刚才明明看见血渍渗进了木板的纹路里。
“别盯着地上看。”李雪的声音压得极低,她迅速关掉床头灯,宿舍重新陷入只有月光的昏暗,“规则里没说,但我查过,404的地板会‘吞血’。”
张薇突然哭出声,带着压抑的哽咽:“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觉得头发乱了,想梳顺一点。”她的声音越来越小,“那个镜子里的东西,她的指甲快碰到我了。”
我想起刚才瞥见的画面——长发遮面的女人顺着镜边缘爬行,黑长的指甲刮得镜面“滋滋”作响,那声音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此刻还在耳边回响。床底的“窸窸窣窣”声不知何时又开始了,比昨晚更清晰,像是有人在用梳子梳理头发,“咔嚓、咔嚓”,与张薇刚才的动作如出一辙。
“别说话,别回应任何声音。”李雪用胳膊肘撞了撞我的床板,“她在试探我们。”
我死死咬住嘴唇,感觉冷风从床底往上窜得更猛了,这次不仅吹得脖颈发凉,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洗发水香味,甜腻又诡异。我突然想起床底那张褪色海报,女明星嘴角裂到耳根的笑容,此刻仿佛在黑暗中变得鲜活。
不知过了多久,张薇的呼吸渐渐平稳,似乎睡着了。但床底的梳头声还在继续,甚至夹杂着女人的低语,温柔得像催眠:“梳顺了才好看……再梳一遍就好了……”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指尖刚碰到发丝,就被李雪猛地按住手背。她的手冰凉,带着颤抖:“别碰头发,她会顺着头发找到你。”
就在这时,张薇的书桌方向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镜子掉在了地上。我们同时朝那边看去,借着月光,看见张薇的身影从床上爬了下来,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她没有开灯,径直走向书桌,弯腰捡起地上的镜子碎片,然后对着碎片开始梳头。
“张薇!”我忍不住低喊。
她没有回头,只是机械地重复着梳头的动作,梳子划过头发的“咔嚓”声与床底的声响重合,形成一种诡异的共振。更可怕的是,她的嘴角正慢慢向上咧开,和海报上的女明星一样,裂到了耳根,露出惨白的牙齿,却没有任何表情。
“她被控制了。”李雪的声音带着哭腔,“违反规则的人,会被她‘同化’。”
床底的雾气突然涌了出来,淡灰色的雾气顺着地板蔓延,很快就没过了张薇的脚踝。我看见她的头发开始变长,乌黑的发丝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她的手臂,而她手中的镜子碎片里,映出的不再是她的脸,而是那个长发女人的轮廓,正对着我们露出诡异的笑容。
“还差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镜子里传来,清晰又冰冷。
张薇突然转过身,嘴角裂到耳根的笑容定格在脸上,眼神空洞得没有焦点。她朝着我的床铺走来,手里的镜子碎片反射着月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床底的梳头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女人的轻笑,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无数只虫子在耳边爬行。
李雪突然从枕头下掏出一把剪刀,朝着张薇扔过去:“剪开头发!”
剪刀划过空气,正好落在张薇的发丝上,剪断了缠绕在她手臂上的长发。张薇的动作一顿,空洞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清明,她尖叫一声,扔掉镜子碎片,想要爬回床上。但雾气已经缠上了她的腰,正一点点往上蔓延,像有生命的触手。
“快上床!”李雪大喊。
张薇拼命往床边跑,可雾气拉扯着她的衣服,让她寸步难行。她回头看了我们一眼,眼神里满是绝望,然后整个人被雾气彻底包裹,只留下一声凄厉的尖叫,很快就被床底传来的“咀嚼”声淹没。
雾气渐渐退回到床底,梳头声也消失了。宿舍里只剩下我和李雪的呼吸声,还有张薇床上残留的、甜腻的洗发水香味。
我低头看向床底,月光透过床板的缝隙照进去,海报上的女明星嘴角裂得更大了,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像是在说:“下一个,该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