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云层,皇宫上空的薄雾尚未散尽。金吾卫的脚步声格外清晰,在寂静的宫道上回荡。
裴璟站在御书房窗前,手中血书被风掀起一角。猩红字迹在阳光下泛着诡异光泽,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他松开手,任由纸张飘落案几,指尖触到袖中半截信纸残灰,焦黑边缘划过皮肤,留下细微刺痛。
"陛下——"内侍轻唤,声音发颤。
殿外传来急促脚步声,裴璟转身,正见兵部尚书疾步而入。老臣满头大汗,跪地禀报:"凤殿空无一人,宫人已查遍各处,确无踪迹。"
裴璟垂眸,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龙袍暗纹。昨夜雨滴顺着檐角坠落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还有那句"信或不信,已不重要"。他抬手示意老臣退下,转身时带翻案几,墨汁泼染龙袍下摆。
慈宁宫方向忽然传来钟声,三长两短,是太后紧急召见的信号。
朝堂之上,群臣列队而立。文武百官窃窃私语,却在玄色龙袍现身的瞬间安静下来。
裴璟步入大殿时,太后凤撵正从偏门驶入。珠帘后传出清冷嗓音:"凤去无影,陛下可曾思过?"
百官屏息。他们太熟悉这开场了。太后惯于在这种时候发难,尤其当她要施压儿子的时候。
"母后可知'凤不再栖龙'何意?"裴璟没有应答,反倒反问。
珠帘微动,太后冷笑:"陛下贵为天子,治内尚且不严,如何服众?"
"朕倒想问问母后,"裴璟向前一步,声音比冰还冷,"可知凤为何不再栖龙?"
大殿陷入死寂。几位重臣低头盯着自己鞋尖,仿佛要看出花来。
太后终于掀开珠帘。她鬓边银丝映着朝阳,面容却仍如往年般威严:"陛下这是在质问哀家?"
"不敢。"裴璟语气平静,眼底却藏着刀锋,"只是想知道,究竟是谁让凤离了巢。"
百官心惊。这哪里是朝会,分明是母子对峙。有人悄悄瞥向兵部尚书,见他面色凝重,不由心下沉。
太后突然轻笑:"哀家只知,若无龙相护,凤不过一介孤鸟。"
"那便请母后记住今日之言。"裴璟转身,玄色龙袍带起一阵风,"若凤再归巢,龙未必愿护。"
偏殿内,林婉仪正对着铜镜拭泪。帕子沾湿却未晕染胭脂,她望着镜中自己耳垂上的朱砂痣,指尖轻轻摩挲。
"娘娘,谢府已经布置妥当。"心腹宫女低声禀报。
林婉仪收回视线,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陛下最爱查根究底,想必很快就能'发现'那些东西。"
宫女欲言又止:"可是娘娘,万一..."
"怕什么?"林婉仪打断她,语气忽然温柔,"这一世,我要让他永远记得林婉仪是谁。"她起身走向窗前,看着远处皇城飞檐,"凤既然走了,就该换只雀儿栖在龙畔。"
话音未落,外头传来急促脚步声。林婉仪迅速敛去笑意,帕子重新沾上眼角。
"娘娘!"小太监慌张闯入,"太后召见!"
林婉仪叹息一声,将帕子攥得更紧:"知道了。"
暮色渐沉,谢长舟翻墙潜入冷清凤殿。残烛将尽,香炉余烟袅袅,案上血迹未干。他仔细查看窗棂,发现窗栓有细微划痕。蹲下身时,一片碎玉引起他的注意。
翡翠凤钗静静地躺在床榻暗格里,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上面,泛着幽幽光芒。谢长舟摩挲着凤钗,低声道:"她不会远走...她要的是复仇。"
突闻脚步声,他闪身梁上。只见太后贴身宦官率几名侍卫闯入,四下搜寻。待人离去,谢长舟跃下房梁,却在密室角落发现半枚带血的玉佩。
他盯着玉佩许久,忽然想起苏清梧那日自语:"这一局,才刚开始。"
子时梆响,皇城东门悄然开启。素轿抬过青石板路,马蹄声格外清晰。守城将领验过令牌,隐约见轿内女子凤纹衣角。
"启程吧。"轿帘微掀,露出半张冷眸与标志性的朱砂痣。
城外,天际泛起鱼肚白。谢长舟策马追至城门口,却只看到远去的轿影。他勒住缰绳,忽然想起那日凤殿密谈。
"你还爱他吗?"
"爱已成灰。"
谢长舟握紧缰绳,望着朝阳升起的方向。他知道,这场棋局远未结束。
\[本章完\]